方圆开车回家,在小区里停好后,打开后备厢,发现里面的东西可真不少:两箱王老吉,一箱24罐;一盒两罐的雁顶毛峰,让喝茶的方圆自然知道这茶价值不菲。再仔细看这茶叶盒,两个鲜明醒目的字,让方圆知道这茶恐怕是雁荡茶的极品了。上面的两个字是:明前。还有两箱,方方正正,大字很清楚:“九龙斋”,仔细一看,呵,原来是酸梅汤。这倪右盛考虑得可真细啊,只是忽视了一点,这跟着教体局的中巴去巡讲,这东西又怎么能带在身上?看来一趟是搬不上去了,至少也得两趟!孔双华倒是愿意喝酸梅汤,但是为了宝宝的健康,还是很少喝。想了半天,只把这茶叶拿了出来,带回了家。
让方圆感到意外的是,岳父孔子田也在客厅里。看到方圆回来,孔子田说:“小方,来,坐下。”方圆把茶叶放在客厅的一角,走过去坐下。孔子田说:“小方,我要代表你岳母,向你道歉啊!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办两家事呢?今天中午啊,我就回来了,与亲家公亲家母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亲家公亲家母来东州一次不容易,怎么能自己在外面吃饭呢?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吃饭!”
呵,岳父就是岳父,这思想境界和为人处世就是不一样。方圆说:“谢谢爸的理解。我父母其实是很朴实很善良的老人,只是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有一些农民的意识和习惯,与城市人的习惯有些不一样。也请歇、爸妈多理解。”孔子田说:“农民和城市人都是平等的,城市人的祖辈也是农民。就说我吧,我也是当了19年的农民,考上了大学,这才成了城市人。你岳母虽然不是农民,但她的爷爷辈也是农民啊!而我的已去世的父亲、孔双华的爷爷,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方圆忽然理解,岳父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对父母有这样的理解,原来他也曾经是个农民。
岳母还在厨房忙活晚饭,孔双华的情绪显然不高,大概是被孔子田说了一通。方圆说:“爸,我父亲有一些要改的习惯,比如抽烟的问题,为了孩子的健康,也要改。我昨天与我父亲交流过,我说,无论怎么说,哪怕你儿子在东州生活和工作,在岳父岳母家,都是客人,而不能像主人一样,完全按照你的意愿去办事,去说话。”孔子田开颜一笑:“哦?你跟你父亲这样说过?”方圆说:“是的。”孔子田说:“我的女婿,就是不一样。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同时啊,我也承诺,亲家在东州呆一天,就在这个家里吃,谁也不能把亲家赶到别人家去吃,更不能不把亲家当亲戚!”方圆说:“谢谢爸。”孔子田大声说:“淑芳,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有?”孔淑芳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说:“听到啦。”孔双华站了起来:“就是在一块儿吃个饭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咱没问题。”
呵,什么时候,孔双华和岳母之间结成了统一战线。不过,孔双华的话还是让方圆感到很刺耳。这个时候,方圆还能表示什么吗?不能!其实在方圆的心里,岳母和妻子能做到这样子,已经比方圆预想得好多了。孔淑芳从厨房里出来,说:“小方,叫你爹妈过来吃饭吧。”方圆站起身,说:“好。”孔子田说:“让小清去吧,我有话跟方圆说。”小清答应一声,穿鞋出门。
方圆又坐下了,看着岳父。孔子田说:“小方,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再过几天,让双华怀的小宝宝降临人世的时候,我们就更是一家人了。”方圆说:“是。”孔子田说:“一家人不应该说两家话,也不应该办两家事,这既是我对你的期望,今天也郑重地跟你岳母和歇提出了要求。我相信,无论有多少不同的看法,但我们大家都会非常非常爱这个将要出生的小宝宝,这个小宝宝就是我们的纽带。”方圆说:“是。”孔子田说:“爸知道你工作忙,也知道你事业心强,在这个方面,爸会尽全力帮助你。但是小方,你也要抽出时间,多陪陪歇。歇是你的妻子,她也需要丈夫的关爱,小方你是否想过,从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觉,你与歇之间的交流,是否超过了10句话?没有交流,这歇如何能够感受到你对她的爱?”
交流?方圆心里并不服气,都把我咬成这个样子,还怎么交流?方圆沉默不语。孔子田说:“歇这一次咬你,是她不对,她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可是,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我们作为领导干部也好,作为一个一天天走向成熟的男人也好,都要学会正反两个方面去看问题。从一个侧面去看这件事,歇是蛮不讲理的,是缺少修养的;从另一个侧面去看这件事,歇也是因为爱你,看不得你与其他的女人交往,才这样做的。有一个说法,说一个女人恨有多深,就是爱有多深。如果不是歇全心全意爱着你,她会有这样接近疯狂的举动吗?”
岳父的话像醍醐的凉水,一下子泼醒了方圆的头脑。是啊,最近这些日子,自己不是一直从孔双华不好的方面去想的吗?就像岳父说的,孔双华这样做,就是因为爱自己爱得深啊!
方圆忽然心生许多惭愧,这几天来,背着妻子与邵可卿偷情,甚至还以孔双华为假想的发泄对象,借助邵可卿的身体,狠狠地发泄了一番。这样做,对吗?孔双华纵然有千般不对,她可没有背着自己偷情,没有给自己戴绿帽子,而是那么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更何况,她挺着大肚子,是那么不容易,这过去的10个月,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而自己呢?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光明正大的男子汉行为吗?方圆脱口而出:“爸,歇,我错了。”
“你错了?”孔子田吃了一惊,他原本只是想规劝方圆,要多关心孔双华,却没有想到,方圆说自己错了。
方圆在第一时间就反映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问题。看这脑子,都想什么去了,这样的话,又怎么能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来?方圆说:“爸,是我错了,我确实对双华关心得不够。暑假期间,我还能抽出一些时期,陪着双华说说话,陪着她在小区里散散步。这开学之后,我忙得跟陀螺一样,陪双华的时间确实是越来越少了。这我父母来了之后,我还要抽时间陪陪我父母,陪双华的时间更少了。我对不起双华!双华怀孕这10个月,我最后这半个月表现很差,我要向双华道歉!”孔双华哇的一声就哭了,一下子侧倒在方圆的怀里,嘤嘤有声。方圆轻轻地抚摸着孔双华的后背,看到因为怀孕变胖的身体已经让她的后背成了一块松软的大面板,心里的愧疚之情加重了许多。他轻轻地吻着孔双华的头发,柔声说:“双华,老公对不起你。”
孔淑芳也站在一边抹起了眼泪。孔子田对自己做的成功的思想教育感到欣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孔子田说:“歇也要理解方圆。小方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工作中忙一点也是正常的,如果小方不忙了,那说明小方是平庸的男人,是草包男人,我家歇也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有的时候,事业与家庭,是矛盾的关系,忠孝不能两全,干事业的时候,难免顾不上家庭;完全顾了家庭,这事业就会荒废。歇在这一点上,还要向你的妈妈学习。”孔双华委屈地抬起头:“爸,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想想看,也让方圆想想看,他干事业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扯过他的后腿,什么时候有不支持过?”
还真是没有!在方圆的印象里,孔双华还从来没有在自己拼工作的时候,扯过后腿!在这一刻,原本看起来有些让人讨厌的孔双华,在方圆的心目中高大了起来,是啊,从结婚到现在,孔双华不是一直都在支持自己的工作吗?方圆再一次搂过孔双华,说:“双华一直做得都很好,是我不好,忙起来的时候,就顾不上双华了。爸,妈,双华,我以后一定要既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爸爸,抽更多的时间陪家里人。”
孔子田点点头:“这就对了。爱也需要时间来培养嘛b忙工作、忙事业,不能兼顾家庭、兼顾妻子、孩子,这也是不对的。”方圆说:“爸说得对。不过,爸,未来两周,我还是有紧急工作,怎么办?”
孔双华一下子坐直了:“什么,你怎么天天都有紧急工作?是不是东州5中离了你,这地球就不转了?”孔淑芳说:“是啊,小方,你怎么就这么忙?”方圆是一脸的无奈:“我也没有办法。今天上午,我被叫到市教育局,翟局长让我参加市教育局的先模教师巡讲团,让我在四区五市搞9次巡讲,最后再在市局直属单位做一次巡讲。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上班了,天天跟着市教育局,转这四区五市。”
孔子田也有些不高兴:“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翟新文不知道双华马上要生了吗?”方圆说:“我说了,翟局长说这一次巡讲很重要,我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而且,翟局长说,9月16日预产期,是双休日,巡讲团不巡讲!”孔淑芳说:“实在太不像话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把方圆叫出去。”孔子田说:“我打个电话问一问吧。”
孔子田立刻给翟新文拨过电话去:“新文,我是孔子田。”翟新文的态度很热情:“孔老师啊!找新文什么事?”孔子田说:“新文,听方圆回来说,要参加巡讲,这是怎么一回事?”翟新文说:“老师啊!这一回还要请您支持我的工作!宋市长在教师节庆祝大会上对全市的教师提出了殷切的期望,提高教师队伍素质,提高教师职业道德水平,是办好东州教育的重要基赐前提。为了贯彻宋市长的指示精神,市教育局组建了一个由5位先模教师组成的巡讲团,将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以‘我该如何做老师’为主题的巡讲活动,以先模教师的事迹,带动和影响全市广大教师积极进取、岗位建功。小方在近几年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是东州教育目前最优秀的青年教师,他的事迹,应该对广大的青年教师,有很大的启迪和影响。所以这一次,市教育局经过研究,决定让小方参加到这个巡讲团里来,未来两周可能要天天在外面跑。”孔子田说:“小方马上要做爸爸了,这个时候出去,合适吗?”翟新文说:“我的老师啊!您是位高权重的市领导,师母是东州医学院的资深教授,您觉得小方留在身边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吗?我想双华的事情,您和师母早就安排好了。更何况,我也问过小方了,他说9月16日是双华的预产期,9月15日、16日是礼拜天,巡讲团只在周一到周五巡讲。”孔子田说:“原来是这样啊!”翟新文说:“当着老师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这一次把方圆纳入到5人巡讲团中,也是期望给方圆一个更好的机会。”孔子田说:“是么?”翟新文说:“是啊,这一次巡讲后,四区五县的教育局局长,都会认识小方,全市有更多的校长和教师,都会了解小方。以后,小方送课或做报告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多?就像老师您一样+来小方就是要进步,也需要有大家公认的口碑不是?我相信我的老师早就看明白了您学生的这点小私心。”
孔子田哈哈大笑:“新文哪!我要代表小方,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啰。你如此匠心培养,这小方想不进步,都难啊!”翟新文谦虚地说:“我总结了小方的进步,有三点原因,一是小方自己很能拼,二是小方赶上了好的时代,第三点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老师您对小方的教诲和帮助,那是其他年轻人所无法具备的最大优势!谁能在您的面前耳濡目染,那想不进步,都难!我这跟着您学了三年,虽然只学到一点皮毛,就已经受益匪浅;这小方天天在您面前接受您的教导,那的确是天下最幸福的年轻人了。”
这个马屁拍得孔子田晕乎乎的。孔子田说:“别的客套话不说了。最近找个时间,我联系一个宋市长、邓市长、盛部长,你给作个东。”翟新文说:“老师就是老师,一直念着师生的情份。那老师您费心,确定了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安排好。”孔子田说:“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