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田在来医院办理孩子的出院手续之前,已经对邵可卿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邵可卿,上海铁路局东州铁路办事处副主任,副处级干部,目前分管东州的客运与货运。该女相貌清丽,今年37~40岁之间,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列车员,如何一步步从列车员变成了副处级干部,据说是先后陪着东州铁路分局未撤销前的几任局长都睡过觉,是一个人皆可夫的高级!对于女婿能够与这样一个婊子成为干姐弟,孔子田感到震惊,并且有很大的担心。直觉告诉孔子田,方圆与邵可卿之间肯定有见不得的人,但理智又告诉孔子田,这两个人之间的年龄相当太大了,这绝对不可能,更何况,有自己在为女儿撑腰,这方圆有胆量这样做吗?但现实的情况又让孔子田狐疑不已:方圆的父母来东州,如果是一般的关系,邵可卿能这么负责,一路上联系吃饭问题吗?如果是一般的关系,邵可卿又怎么会认方圆的父母为爸爸?现在,孔子田面临着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如果方圆与邵可卿之间没有关系,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方圆与邵可卿之间有非正常的男女关系,那么该怎么办?自己的清清白白的女儿,自己和老伴,都戴上大帽子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还不丢尽脸面?
有了这样的情报信息,孔子田决定:这孩子,一定要姓孔!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如果方圆与邵可卿之间有事情,那么这个方圆就应该扫地出门,把他彻底地打回原型!
但这些话是不能跟老伴和女儿讲的,只能暂时埋在自己的心里。目前,只能说方圆是犯罪嫌疑人,而不能说方圆就是罪犯。如果罪证确凿,那么,该怎么审判就怎么审判,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按照外国法律中所提到的“无罪推理”原则,方圆现在还是无罪的。孔子田在上午打电话,告诉孔淑芳和孔双华:让方圆在外面巡讲吧,下午的出院手续,他要亲自办。其实就是要背着方圆,让孩子姓孔。万一将来有了风吹草动,就不用再更改了。更何况,这有了跟自己姓的外孙,标志着自己孔家的血脉又下传一代,如果未来的一天,国家开放了计划生育政策,可以生多个孩子,孔方睿长大后能够再不断地生下男丁,这孔家香火就会持续不断地延续下去了。
事关重大,孔子田拒绝了好几个宴请,以及另外一个女人的期盼,决定晚上在家吃饭。今天晚上,要与方圆好好谈一谈,别的事情先放一放,这个邵可卿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搞清楚。下午在家的时候,孔子田一直围着方睿转,甚至在保姆小清的指导下,还给方睿泡了一瓶配方奶。这孔双华虽然已经来奶了,但第一天来奶,这奶量还是比较少的。
晚饭做好了,孔子田让小清把方爸爸方妈妈请过来,一家人就开始等方圆。还好,方圆与往日回家的时间相差不多,而且也带回了延平县教体局送的礼品。见到全家人都在等着他,方圆说:“爸妈,你们先吃就得,我随便吃一点。”方妈妈说:“你丈人说,一定要等你回来。”方圆顿时感到:自己在岳父的心里,还真是地位不一般啊!至少比岳母和妻子要更看重自己。孔子田心里有事,倒也没有太多客气话,简单地说:“吃饭吧。”方圆看了一眼儿子,也与大家一起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孔淑芳谈起孩子,平常比较沉默内向的她,今天也滔滔不绝起来。这是方圆所感兴趣的,听得津津有味。方圆也关心父母今天玩得怎么样,在岳母讲了一段歇歇气的时候,问父母:“爸妈,我时间忙,没能陪你们二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方爸爸提到这件事,就兴奋起来:“圆圆,你忙你的事业,我和你妈呀,还真不用你陪。你那个干姐姐,陪得特别好,我和你妈呀,今天去了动物园,今天去了好几个公园,中午的时候,我和你妈被你姐带着去吃了那个美国鸡,叫什么玩儿,给忘记了。这是我和你妈第一次吃这美国鸡,那土豆条能做得那么好吃,真是没想到,回通化以后,我们也要学着做。那鸡翅,又酥又嫩还香呢!那一张软饼包着肉包着菜,这种吃法可真新鲜,那两片面包夹着鸡肉,夹着鱼肉,哎呀呀,简直是太好吃了。你干姐姐说,明天她还有时间,准备陪我们到郊外去看看呢!”
方圆对邵可卿充满了感激,这个姐姐,确实是个好姐姐啊!什么事情都替自己着想,而且想得比自己更周到。方圆说:“爸,你和妈吃的是肯德基,不是美国鸡。这是美国一家企业在中国开的连锁快餐店。”方爸爸说:“你干姐说,明天要让我和你妈尝尝天鹅肉,这天鹅肉是什么味儿,我还真没吃过。”方圆吃过,知道那是雁荡山里的灰天鹅,因为雁荡山水草肥美,把这灰天鹅养得太肥,已经无法长途迁徙了,只永远地留在了雁荡山,在这里繁衍生息,其中的一些,成为了人们餐桌上的美食。
孔子田心里对邵可卿与方圆的关系更加怀疑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能够像孩子一样陪着方圆的父母去旅游观光,这更加不合常理了。如果这件事是苗东顺做的,还可以理解,这是苗东顺在培养潜力股,但这件事是邵可卿做的,太不合情理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孔子田提醒自己。
一家人吃完了饭,大家都围在小床的周围,看看还在熟睡的孩子,倒也其乐融融。当方爸爸还想摸一摸孙子的时候,孔淑芳下了逐客令:“亲家,白天走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小方,你送你爸妈回去休息吧。”方圆有些不情愿,但哪里敢违拗,连忙说:“好。”孔子田这个时候开口了:“小方留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让小清送亲家吧。”
方圆跟着岳父进入了书房,门被带上了。孔子田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说:“坐吧。”方圆坐下后,看到了岳父与平常不一样的锐利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发虚。孔子田盯着方圆的眼睛,仿佛要挖地三尺,盯着好一会儿,这才淡淡地开口:“小方,你与邵可卿是什么关系?”
方圆的心里顿时如地震发生一样山崩地裂。难道难道岳父发现了什么不成?难道岳父已经知道了邵可卿与他的关系了吗?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方圆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孔子田摆了摆手。方圆接起电话:“喂,是黄主任吗?”黄嘉伟说:“方校长,你好,有点情况要跟你汇报一下。”方圆说:“说吧。”黄嘉伟说:“今天,张老师去你班上语文课,被学生们集体罢听,要求让方老师来上课,把张老师气得不轻。张老师说,你们以为我愿意代课吗?你班的一个女学生文若星站起来,直接顶撞:你以为我们愿意让你代课吗?上得那么差,跟方老师差远了。张老师情急之下,捅了文若星一拳。现在,文若星和文若星的家长,要上告市教育局,要捅到媒体上去。现在,杨芳校长,邱正轩副校长,正在做文若星和文若星家长的工作。文若星表态说,她有两个条件,一,必须见到方老师,今后的语文课,必须有方老师来上;二、张老师必须为体罚学生向她道歉。现在,张老师已经道歉,可是你上课的事情,我们都做不了主,这是市教育局的大事。不知道方校长现在有没有时间,来学校给协调沟通沟通?”
这正是,屋顶漏水,恰逢连阴雨。这每一个问题,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可是它们不分轻重缓急,齐刷刷地涌了过来,这可怎么能让方圆受得了?方圆把刚才黄嘉伟电话里说的情况跟孔子田说了说,孔子田说:“这件事很紧急,你去处理吧。不过,在走之前,你还是要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方圆想起了一句官场的名言:坦白从严,牢底坐穿;抗拒从宽,回家过年。方圆咬了咬牙,坚定地说:“爸,我和邵可卿之间,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请相信我。”孔子田说:“等从学校回来,我们俩还要再谈谈。”
方圆带着沉重的压力,离开了家,赶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