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一点也不喜欢像孙梓豪这样的年轻老师。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圆自己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都是积极进取的,一步步走来,所获得的成功固然有岳父的影响力因素,但很大程度上还是付出了艰辛的汗水。所以,方圆欣赏的是像乐天这样积极向上的青年人,对于像孙梓豪这样的青年人,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孙梓豪,要是没有个财政局长的叔叔,又怎么会考上东州的老师,又怎么会当上5中的老师?
这样的心思只能装在心里。现在自己是副校长,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员工,而不是喜欢或不喜欢的人。不管是喜欢或不喜欢,都要面对,这是无法回避的。其实本来这样的事情自己可以不操心,但现在杨芳不在,那红逃没影了,自己不担当起来,还能推给谁?不过,这样也好,锻炼自己全面管理学校的能力,也算是为将来打基础嘛!
方圆神情严肃,说:“孙老师,听口令。”孙梓豪一愣。方圆说:“稍息,立正!”孙梓豪是军训过的,也是体育老师,天天要整队上体育课,这些规则还是懂的。方圆说:“当一个老师,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当一个青年,更应该展现出积极向上的精彩风貌。以后见到我,要站得直一点,就像现在这样。”
孙梓豪差一点想骂娘。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讲话,更何况,眼前这位副校长,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甚至连一两岁都大不了。孙梓豪明白,自己是体育生,在参加中小学体校训练的时候,就已经被反反复复改了好几次年龄了。现在,户口本上的年龄是22岁,实际上自己大概应该是25岁或26岁了。但看到方圆如此严肃的神情,想起了这几天在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讲的方圆的传奇故事,孙梓豪硬是把心里想反抗的意见给咽了回去。
见孙梓豪似有反抗的眼神,方圆知道,像孙梓豪这样的公子哥,确实属于比较难管的老师。不过,今天看他躲着司雨诗不敢露面,看来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也知道什么是软什么是硬的。方圆忽然想到:绝大多数老师,都是听话的,都是勤奋上进的,所以需要激励,需要引导就可以;而像孙梓豪这样个别的老师,光靠激励与引导,恐怕也没有多少作用,简单的批评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唯一的措施就是震慑。方圆浮想联翩:其实治理一个国家何尝不是如此?对于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靠道德与社会习俗的力量来引导,就能让大家安居乐业遵守社会秩序,对于那些就是一心要与社会和谐背道而驰的少数人,没有公安机关等暴力机关进行打击和震慑,恐怕还是不行的。
方圆决定今天借体罚学生这件事,先震慑了孙梓豪。让孙梓豪老实了,学校里其他的疤瘌头在真正需要管理的时候,也就相对容易得多了。方圆说:“进办公室吧。”
杨英贤、邱正轩、倪右盛和孙梓豪进了办公室。方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淡淡地说:“坐吧。”孙梓豪倒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当他看到邱正轩、杨英贤和倪右盛三个40岁左右的人还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妈的,这个年轻校长,还挺厉害啊!孙梓豪又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嘿嘿傻笑了两声。
方圆说:“邱校长,杨校长,倪主任,你们坐吧。在这里一起听听。我刚刚从泰成县回来,有些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大家也可以作个补充。”杨英贤说:“谢谢。”邱正轩和倪右盛也说了声谢谢,这才坐在长沙发上。这长沙发被三个人坐满了。孙梓豪看到长沙发隔着茶几的两个单人沙发还空着位置,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在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杨英贤厉声说道:“孙梓豪,你还有没有规矩?”孙梓豪愣住了:“我怎么啦?”杨英贤说:“你今天体罚学生,犯了严重错误,你还有资格坐着说话吗?”孙梓豪并不服气:“今天我揍了那个学生,也不全是我的错,谁让他顶嘴,我看不惯,揍了他一拳,踹了他一脚,一共才打了两下。”杨英贤说:“打了一下,就是违背师德的严重事件;打了两下,那就更严重了。”孙梓豪说:“靠,这点事也算是事,杨校长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杨英贤顿时语噎。杨英贤面对一个市财政局长的侄子,底气确实是有些不足,拿眼睛看方圆。
方圆也有些恼怒,这个孙梓豪,看来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啊!方圆想起了严俨然,嘿,还有一点相似呢!这样的人,真是不应该在学校里工作。方圆说:“看来,我今天下午远在泰成县巡讲,真不应该管这件事。既然孙老师认为自己没有错,今天下午为什么不与被打的学生家长当面理论理论?”孙梓豪说:“那个女的带了七、八个人,我一个人哪能打得过他们?”方圆的语气更加严厉:“难道讲讲道理,还需要靠打吗?打能体现出一个人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吗?”孙梓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方圆说:“你觉得你这件事需要学校出面帮助你协调解决呢?还是你自己来摆平?”孙梓豪说:“当然学校出面还是比较好的啦。”方圆说:“为什么你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孙梓豪说:“一看他妈的就是黑社会,这个世道,招惹谁也别招惹黑社会。如果不是黑社会,我让我叔叔出面就能摆平。这黑社会他妈的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方圆说:“作为一名老师,少说一点脏字,不会让你更丢脸。”孙梓豪说:“不好意思,习惯了。我他妈我不是故意的。”方圆说:“这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怎么讲?”孙梓豪说:“在公开的诚,人家不收拾你,在私下的诚,人家把你往死里整,整完了你还不知道是谁整的。”方圆说:“如果这一次你打了学生的事我不管,你自己有信心协调解决好这件事吗?”孙梓豪说:“没信心。”方圆说:“既然我下午能够打一个电话,来让他们离开学校;那么我也可以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不管了。”孙梓豪说:“方校长,别呀!我下午给我叔打电话了,我叔臭骂了我一顿,他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我叔说,体制里的人和事,他打个电话,相信都会买帐;这体制外的,又跟黑社会挂上边的,他也没有办法。半个小时前,他听说方校长劝退了那些人,我叔叔也很感谢你,表示要见见你,当面感谢。方校长,你有本事,我服你,你说怎么办都成。你可千万不要打电话说不管这件事啊!”方圆说:“这么说你是很需要我管这件事了?”孙梓豪走到方圆面前,连连点头:“需要,太需要了!我想想这七、八个人我就害怕。这要是走到僻静的小路上,突然涌出七、八人来,把我痛打一顿,这个谁受得了?”方圆说:“知道就好。”孙梓豪说:“知道呢!知道方校长是有本事的人。前几天,那个市建管局的文局长,不是也被方校长给治得服服帖帖的吗?今天下午,更神奇了,我听说方校长打了几个电话,这凶巴巴过来找麻烦的人就全撤了。方校长,牛!”说着,伸出大拇指。
方圆感慨: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透明了,做一点事,满世界没有不知道的。要不*他老人家在回顾与蒋介石三十年的斗争经验史时,曾经意味深长地讲过,他之所以胜蒋介石,是因为蒋介石讲阴谋,他讲阳谋,这阴谋遇到了阳谋,就只能甘拜下风了。不知道自己这几次化解学校的危机,算不算得上是阳谋?但从目前产生的影响看,这影响力可真深入到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了。或许,以前的影响力仅仅停留在高中部老师和学校中层以上干部中间,现在看,初中部的老师恐怕也是深深地受到震撼,自己的影响力达到全校,在最近两件事之后初步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