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雅雁的话给了方圆警觉，但并没有影响到大家交流的心情。最好的乌龙茶摆上来了，大家品着茶，吃着丁春晓带来的各类小点心，谈论着各自的生意，方圆听得多，讲得少，但讲的几句，还习惯性地抓了问题的与关键，让丁春晓感到今天带着干弟弟来很有面子，而熊雅雁、纪美君、舒韦蓉等也对方圆刮目相看。只有孔双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坐在那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因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好几次，孔双华都想离开，但看到四个比方圆虽然大一些的女人，孔双华心里又有些不放心。现在，在孔双华的心里，拿着方圆可重要了，方圆是我的，不是其他女人，虽然自己呆在这里没有多少意思，但监督的作用总是有的。
方圆努力地把话题引到了与东州大学的合作上。方圆说：“几位老总不知道是否与东州大学有合作的意向？如果有，那么我愿意为各位老总牵牵线。”熊雅雁说：“当然有啊！我真希望能够与东州大学签订采购协议，以后东州大学的教师、学生用鞋，就由我顺风公司承包了。方校长，希望你能够引荐引荐哟！”方圆说：“这没有问题，问题是，顺风公司占领了东州大学的市场，那么顺风公司能够为东州大学做些什么？”熊雅雁说：“方校长，这个世界上，有些道理其实很简单。能够在东州大学销售一双鞋，我愿意让出50％的利润，给你，给你岳父。这够实在吧！如果销售1万双鞋，每双鞋利润60元，我公司挣300万，你和你岳父300万。”
孔双华为方圆和父亲担心起来，却看到方圆冷笑：“我岳父是清廉的学者，不是受贿的；我是人民的教师，更不能做这样的事情。熊总，你的建议我丝毫不感兴趣。”孔双华对丈夫充满了敬佩。
熊雅雁说：“这个世界，哪有不喜欢钱的？没有钱，万万不能。更何况，这些钱都是合法的收入，还有什么可怕的？”方圆说：“那熊总也是把我和我岳父看得同流合污了。钱固然好，但取之有道。用吃回扣、拿提成的方式，对于想为东州大学发展真正做贡献的岳父来说，既违背了党的纪律，也是我岳父根本看不上眼的。”熊雅雁说：“那胃口有些太大了吧。”方圆说：“什么胃口大？”熊雅雁说：“我能让出50％的利润，已经是我的极限，难道还要更多？”方圆说：“熊总，我不知道是你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这样的打开市场的方式，在我和我岳父这里根本行不通，这样的钱，一分钱我们也不会要，这样的合作对东州大学的发展并没有任何好处，对你的企业是有好处，但对我们个人来讲，这是把我们拖下水啊！东州大学刚刚发生地震，校长、基建副校长被双规，就是因为拿回扣、吃提成、受贿。”熊雅雁说：“难道当官的，不都是这样吗？”方圆站了起来：“你错了。当官的如果都是这样，就不会有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就不会有当今中国的富强。熊总，我觉得我们的思想理念差距太大，我看我和我爱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躲，我要走了。不好意思。”
丁春晓都愣了：“弟，别走啊！这才多一会儿功夫，还没有吃饭呢！”方圆的书生意气倒也上来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句实话，我觉得熊总的建议，侮辱了我和我岳父的人格。”熊雅雁说：“我怎么会侮辱方校长和孔校长呢？”方圆说：“把我们与那些吃回扣、拿提成的一样看待，不是对我们的侮辱吗？或许我们的生活中有这样的，但不代表我和我岳父也是这样的人！老婆，我们走吧。”孔双华站了起来，看着方圆的目光里有更多的温柔，也有更多的崇拜。孔双华说：“老公，我支持你。”
丁春晓拉住了方圆的胳膊：“弟，或许你与熊总想法不一样，但其他几位老总还没有谈他们的想法。再说，我今天也对你的建议很感兴趣。你跟我说说，如果我要赞助一次糕点设计的比赛，需要多少钱？”其实丁春晓是不想花这个钱的，但丁春晓也是生意人，丁春晓看中了东州大学的1万多学生市场，虽然刚才熊雅雁没有谈到春晓公司的市场，但如果春晓糕点在东州大学有了知名度，那么，一年的市场容量也是相当大。而举办这样一次比赛，对于开发市场，倒不失为一条新的开拓市场之路。如果赞助比赛的费用不是太多，那么就可以考虑这件事。
方圆在丁春晓的劝说下，又坐了下来，但对熊雅雁却是没有一点好印象。方圆说：“这件事到底要花多少钱，我不好说，但我说，这对于春晓公司来说，对于东州大学来说，都是要争取双赢的事情。”丁春晓说：“是。”方圆说：“躲赞助一次比赛，有几个好处，第一，提高了春晓公司在东州大学的影响，大家都知道春晓糕点；第二，或许在这一次比赛中，春晓公司会获得许多好的糕点产品配方；第三，通过这样一次比赛，躲也会发现许多可用的人才，将来他们毕业就可以招聘到春晓公司，专门从事糕点开发，你的技术人才有了保证。”丁春晓的眼睛亮起来：“是啊！可是我们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方圆说：“我和我岳父不会要任何好处。我岳父刚刚全面主持东州大学的工作，非常需要树立威信，如果能够从外面吸纳很多的社会资金，盘活学校的各个学院，各个系，为学校发展增加发展基金，那我岳父就能够体现出他的能力。我这是实话实说，希望这样能够更清楚地说明我的想法。”
方圆习惯于阳谋，把话挑明了说，不会产生很多歧义。没有想到，丁春晓还没有开口，一直话不多的顺风服饰总经理舒韦蓉开了口：“方校长，我敬重你和你岳父这样的领导，我很感兴趣与东州大学合作。”方圆说：“哦，舒总感兴趣？”舒韦蓉说：“我一直觉得顺风服饰在发展中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走模仿之路，缺乏技术创新，让顺风服饰一直打不响自己的品牌。从目前看，顺风服饰的影响力一直仅仅停留在东州或清江省的南部，走向全省都没有达到，更别说走向全国了。我不想让顺风服饰一直在雅戈尔、罗蒙的阴影下生活，我希望未来的一天，顺风服饰也能成为知名全国的有影响力的品牌。”方圆说：“我敬重像舒总这样有远见的企业家。”舒韦蓉说：“还算不上是企业家，不过是一个从个体户刚刚起步的中小型企业主而已。”方圆说：“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眼界的远近，决定着事业的大小。有些人，盯着眼前的，鼠目寸光，这样是很难把事业做大的。”
都是明白人，都知道方圆说的是什么意思。熊雅雁的神色不太自然，但又不能承认这是说她，因为方圆并没有点名道姓。舒韦蓉看着方圆，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舒韦蓉说：“谢谢方校长的吉言。我对方校长提的两种合作方式，都感兴趣，而且我认为，越早合作，双方越早受益。我看，先可以从一次服饰设计比赛开始，我赞助经费，所有的服饰设计方案，只要最终是获奖的作品，方案都归顺风公司所有。而顺风公司根据获奖的等级，给予设计者奖励。我还可以提供其他的优惠，比如，获奖的设计者，我还可以优先录用为顺风公司的员工。”方圆说：“好，既然舒总这样有诚意，我可以和岳父沟通一下。我声明，我和我岳父不会要一分钱的好处，请舒总理解我们的意思。”舒韦蓉说：“方校长说了，‘眼界的远近，决定着事业的大小。’像方校长和您岳父这样的领导，肯定不会看重一些小钱，肯定不会看重眼前的利益。我不会给方校长送一分钱，不会给您岳父送一分钱。”方圆说：“好，舒总是明事理的人，是做大事的人。不知道舒总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我岳父与您见面，你们具体商谈。我相信，你们的这一次合作，一定会让东州大学得到一定宝贵的发展资金，而东州大学学美术的、学艺术设计的、学服装设计的学生也得到了实践锻炼的机会。同时，我也相信，东州大学的学生里藏龙卧虎，说不定能够有许多的设计能让舒总满意，可以直接创顺风自有的品牌；同时，正像舒总说的，可以发现一些可用的人才，为你公司所用。另外，通过这一次活动，如果宣传得好，顺风公司的影响一定会进一步扩大。如果能够将活动变成长年的合作，那么东州大学在办学方面的创新做法，会将顺风公司的影响扩展到全国。”舒韦蓉说：“方校长果然是目光长远的领导。你的想法，正是我的心声。不过，我们做企业的，从来都是务实的。我看还是先从做好这一次‘顺风服饰杯’服装设计大赛开始吧。如果做好了这一次的大赛，以后的合作也就水到渠成。”
好一个企业家的风范啊！方圆对舒韦蓉刮目相看。方圆说：“我这就给我岳父打电话，听听我岳父的意见。如果舒总有时间，我看就可以及早见面商谈。”舒韦蓉说：“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就看你岳父的时间。”方圆说：“好，我现在打电话。”
方圆给孔子田打去电话，将顺风公司要准备与东州大学合作搞一次服饰设计大赛的事情简要跟孔子田说了说。孔子田正发愁没有来钱的途径，听到女婿这么一说，心里很高兴：“好，今天就见面，怎么样？”方圆说：“爸的意思是在学校办公室里正式谈，这样比较规范，是吗？”
方圆一句话点醒了孔子田。孔子田说：“是的，你可以问一下舒总，星期一下午是不是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在学校里，亲自安排接待舒总，当面洽谈合作的事情。”方圆说：“我转告舒总。”孔子田说：“谢谢你了，方圆。还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亲。我原本还指望我的学生们能够先发挥一点作用，没想到还是自己的女婿先联系了企业，帮我一个大忙啊！”方圆说：“今天，我的一个朋友请我和双华喝茶，无意中说起这件事。舒总很感兴趣的。我相信，爸和舒总的合作，一定会实现双赢。”孔子田乐呵呵地说：“那是一定。只要我不往家里拿一分钱，什么样的合作，我也是稳赢不输。”方圆说：“爸高见。”
挂断电话，方圆微笑着对舒韦蓉说：“舒总，我爸说，下周一下午，如果您有时间，他会在办公室当面与您商谈。”舒韦蓉说：“大学校长可是厅级干部啊，这见厅长级的领导，我还真是有些心中无底。春晓，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陪我一起去。”
丁春晓见舒韦蓉占了合作的待机，竟然有些吃醋起来，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好事，自己也应该占个先。有了这样的想法，丁春晓说：“好，我陪你去。”舒韦蓉说：“不知道方校长有没有时间？”方圆说：“如果需要我去引荐一下，我可以请假过去。不过，引荐完了，具体商谈的时候，我看我就没有必要在那里了。”舒韦蓉说：“方校长的引荐很重要。”
呵，没有想到，先生了一肚子气，转眼之间，竟然又有了合作的新气象。这正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啊！看看丁春晓，看看舒韦蓉，看看熊雅雁，再看看那些一直保持沉默的纪美君，方圆感慨：这人的眼界，其实还真是不一样。在这几个人当中，最大气的，就是舒韦蓉，她的事业也必将有最好的发展；熊雅雁看起来精通世故人情，但靠行贿与送礼，终归就只能把企业打造成一个地方性的品牌，永远走不出东州；躲姐，似乎是很怕花钱的，这境界，值得做自己的干姐姐吗？方圆的心里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