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新文在离开宋云生办公室后,来到毕全力的办公室。
毕全力见到翟新文,不冷不热。不用想,自己都从王国栋办公室里出来老半天了,翟新文才过来,不是去了邓云聪那里,就是去了宋云生那里。毕全力明知故问:“翟局长,有什么事吗?”
翟新文说:“毕市长,我来向你汇报今天上午发生在局长办公会上的一件事。”毕全力说:“有书面汇报材料吗?”翟新文说:“没有。但我能够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毕全力说:“你说吧。”
就这样,一个人坐在老板椅里,翟新文坐在办公桌的对面,下级向上级汇报的姿态,实实地压着翟新文的心。刚才在宋云生的办公室,宋云生与邓云聪坐在单人沙发里,自己是坐在宋云生对面的长沙发上,促膝交谈,亲切而友好;现在,自己面对着似乎高出半个头的毕全力,似冰如霜(该词为老徐创造的哦,为丰富现代汉语规范词汇又立功了哈),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感觉在此刻是分外的明显。
毕全力绷着脸,严肃而冷静。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陈奇志的汇报同样也把责任厘得很清,方圆在其中有一点责任,但基本上都是对邹志刚先挑衅和侮辱的回击,打架的不是方圆,而是邹志刚与和平,有了这一点基本事实,方圆就不会受牵连;邹志刚是先动的手,和平是还的手,邹志刚责任重,和平责任轻,有了这一点基本事实,万大全常委那里就可以交待了。而最需要负责的,就是党委书记、局长翟新文。一个局长,竟然无法掌控局长办公会的局面,让两个处级干部互煽耳光,这成何体统?如果不是看到宋云生似乎没有任何表态、王国栋期望此事在清江省素质教育现翅之后再研究处分,毕全力现在就想把翟新文训斥一通。
听完了翟新文的口头汇报,毕全力说:“在教育局局长办公会上出现这样的事,我感到很痛心。”翟新文说:“毕市长,我也有责任的。”这句话简直勾起了毕全力的满腔怒火,毕全力真想大吼一声:你就是有责任!但是,官场的历练早已让年轻的市委常委毕全力不动声色、城府坦然:“翟局长,现在不是追究谁有没有责任、责任大还是小的问题。我看现在最重要的工作任务就是把省素质教育现翅筹备好,努力办一次成功的现翅。这一次的现翅,对于宣传东州教育至关重要,市委王书记、市政府宋市长,都对此寄予厚望。希望教育局尽快拿出工作方案,向市政府汇报;同时,要抓紧做好各项筹备工作,确保万无一失。本周,我将去教育局一趟,现场办公,了解情况,听取意见,并现场协调在筹备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我希望,教育系统的每一个同志,能够顾全大局,牢记使命,以高度的责任感扎实创新工作,为办好这次素质教育现翅,发挥各自不同的作用。”
对于毕全力这样的态度,翟新文感到非常吃惊。翟新文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毕全力为什么不就此事大做文章?但官场上的话还是要说的:“谢谢毕市长。我回去之后,一定认真贯彻毕市长的指示,全力筹备好这一次素质教育现翅。”毕全力没有留翟新文的意思,说:“好吧,那我送送翟局长。”
虽然没有笑容,但毕全力还是把翟新文送到了门口,并握了握翟新文的手。从毕全力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风雨或波澜,翟新文慨叹:一个33岁的人城府到这样的程度,想想也真是可怕。
回到教育局,翟新文立刻叫来汪兴邦,让汪兴邦通过各党委成员和科长,下午1:30召开局长办公会。翟新文要求,任何人不得请假,如果请假,一定要向他翟新文请假。
15分钟后,汪兴邦再一次来到翟新文的办公室:“局长,韩局长说不参加下午的办公会了,她心脏不太好,正在打吊针。”翟新文知道韩素贞现在是不肯向他亲自来请假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从韩素贞转调研员至今,两个人之间还真没有怎么交流过。翟新文淡然地说:“韩局长生病,这个没办法。官不差病人。”汪兴邦说:“邹主任也说他身体不好,不能来了。”翟新文说:“知道了,我给邹主任打个电话。”
汪兴邦离开,翟新文看着电话机发呆:妈的,整天倚老卖老,给我带来多少麻烦?翟新文忍住心中的气,给邹志刚打电话:“邹主任啊,我是翟新文。”邹志刚有气无力的声音:“翟局长啊,今天下午的局长办公会,我不能参加了。哦,对了,今年的教育督导考评工作,我看我也没有能力去做了。”翟新文说:“邹主任,如果不小心染了病,该治病就治病。撂挑子这可不是邹主任的风格哟!”邹志刚说:“我怎么会是一个撂挑子的人呢?确实是身体不好嘛!本来一直都带册持工作,这一回,挨了两巴掌,身体和心灵一起垮掉了。翟局长啊,说到资历,我应该算是东州教育局资历最好的人吧,就是韩素贞在我面前,也得叫我一声哥呀!但现在,说打就被人打。我从当老师到现在34年啦,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今天竟然被人煽了两个耳光!我的脸算是丢尽了,我以后在教育局再没有半点尊严了。”
翟新文听到邹志刚楚楚可怜地申诉,心里没有半点同情:妈的,要不是你先煽和平一个耳光,你会挨耳光吗?明明是自己错误在先,现在反而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如果当时你指责的是我,我他妈的也会反击;如果给煽我一个耳光,我说不定回你四个耳光!
翟新文说:“这件事我相信市领导一定会有一个客观公正的处理结果。”邹志刚“啊”了一声:“翟局长,这件事市领导也知道了呀?”翟新文说:“你和和平局长都是市管干部,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向市领导汇报呢?”邹志刚说:“哎呀,其实这件事这件事在教育局内部处理一下不就行了?让那和平向我赔个礼、道个歉,事情也就结了,怎么还向市领导汇报?”翟新文说:“这样大的事情,瞒而不报,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啊!邹主任,宋市长、毕市长听了汇报之后,都表示,现在的中心任务就是把素质教育现翅的事情筹备好。邹局长,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请你参加下午的局长办公会,每一个局党委班子成员都紧密团结起来,共同把这件大事办好。”
邹志刚说:“在这件事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之前,我是不会上班的。本来就身体有病,现在我确实要休养。我向翟局长请假,休公务员年假,15天。休完这15天,再说吧。”
翟新文真想发作。妈了个巴子,什么玩意儿?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想的不是集体的利益,而是个人的利益;想的不是集体是否需要,而是个人的要求是不是得到了满足。告诉你,邹志刚,东州教育不是离了你不行,有方圆,有孔丽丽,有孙红军,我一样能把素质教育现翅办好。翟新文冷冷地说:“休年假是你的权利,但要服从教育局整体工作的需要。往年教育局的同志休年假,集中在学校暑假或寒假期间。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休年假了。所以,在当前全体都努力工作,准备迎接省素质教育现翅之际,休年假我不同意。”邹志刚没好气地说:“反正我已经请假了。”说完,咣当一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