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银白的超跑在路上飞驰。
车外是呼啸，车内是死寂。
宋娇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攥出黏满整个手心的冷汗，但仍半点不敢放松，浑身惊颤如绷紧的弓弦。
突然，靳望生懒懒开口，“下一个岔路往左开。”
宋娇呼吸一滞，“……右边才是去我家的路。”
靳望生歪头看着她，状似残忍又好奇地问，“所以呢？”
车速渐缓。
宋娇抿唇沉默。
“我……”
靳望生把那个瓶子丢在手里抛起接住地反复看，突然，嗤笑一声，“你想直接回家也可以。”
“但就是——”
“可别后悔。”
宋娇痛苦闭眼。
砧板鱼肉，待宰羔羊，最恐怖的不是做了什么事的后果，而是屠刀落下前的等待，还有握刀者戏耍猎物的玩弄。
车内再次死寂。
半晌，靳望生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
“……就这点胆子？”
黑暗中，靳望生低了低脑袋，感受着手底下宋娇故作无事的颤抖。
他抬了抬眉，手臂绷直了一紧！
“说话！我问你话呢——”
瞬间！宋娇破碎呼吸中忽多几声呜咽。
她忍不住，“别……疼！”
靳望生小臂上的青筋跳了跳，双手重重扯着宋娇衣领同她僵持半晌，最后还是妥协似地一瞬松了力，攥拳抬手一击猛捶墙上的吊灯开关。
也是开了灯靳望生才看见，刚才把人推进门时，宋娇竟是直接撞上了鞋柜尖锐的外角，本就擦伤不少的胳膊上此时又多出一道划伤，此时正在缓缓渗出血来。
靳望生拧眉，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鞋柜，“……木头的，还好，不用打破伤风。”
宋娇一怔，抬起一双惊惶到通红的杏眼，闷声不吭看着靳望生。
“……”
靳望生压着火气捂了捂额头，俯身拎过地上的袋子，动作熟练地开始给宋娇处理浑身上下的大小擦伤。
惊颤过劲的宋娇身体一点点软了。
然后被靳望生一把接住，摁在门口进出换鞋的小软座上。同时他也跟着盘腿坐到地板上，拿过生理盐水一瓶一瓶拧开。
靳望生打量宋娇狼狈到几乎凄惨的双脚，冷不丁问，“……折腾我很有意思？”
宋娇身体颤了颤。
靳望生扬眉，“怕什么？我就是纳闷，想不明白就寻思问问你。”
“你折腾来折腾去图什么呢？”
如果说折腾我能让你高兴，那你又为什么每次看着都心虚又愧疚，还动不动把自己折腾得比我还狼狈？
可如果说折腾我没什么意思……那你又何必折腾来折腾去？吃饱了撑的，还是没事干闲得？又或者是脑子真被那高跟鞋给折磨出毛病来了？！
——靳望生想着想着突然一乐。
只觉最后那句貌似很有可能是真的。
靳望生站起身，去卫生间找出个塑料盆，回来又在宋娇面前坐下，开始把生理盐水一瓶一瓶往盆里倒。
宋娇抿唇缩了缩身体。
靳望生抬眼瞥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就这点最气人。”
“一遇上点什么事，就怎么问都不吭声。”
“要不就是红了眼跟要哭一样！我就奇了怪了……回回都是你先动的手，你不耀武扬威也就算了，颤颤巍巍又算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我才是欺负人那个！”
靳望生倒空了最后一瓶盐水，拧眉抬了抬眼，问，“……还是继续当哑巴？”
宋娇不说话。
“也行。”
靳望生等了几秒，最后伸手攥住她纤瘦得都有些硌手的脚踝，硬着沉下声音，“那我数到三。”
宋娇身体一颤，还没等靳望生开口数数就直接紧紧闭上了眼。
“……”
靳望生攥着宋娇的手瞬间收紧——
紧接着，直接摁着那双细踝向盆中狠狠一浸！
“唔！”
宋娇这个闷罐子里的声音最终还是被靳望生逼了出来。
靳望生压住她本能的挣扎，快速洗净伤口又淋了层消炎药，最后从地上利落站起，把人抱到鞋柜上坐着，同时顺脚把那盆折腾得人不轻的生理盐水往旁边踢开。
“……”
宋娇颤抖的呼吸一点点平缓。
靳望生单手撑着她，另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试了下温度，然后试出一手的冷汗。
“洗干净就没事了。”靳望生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夏天热，伤口露在外面好得快。”
“明天我再过来看看要不要给你打绷带。”
“还有那个图书馆，停几天再去？好歹等你伤好了能走路……”
“不行。”
靳望生一愣，哭笑不得低下脑袋，“你差不多得了啊！图书馆那里有金子还是玉……身残志坚也得去？”
宋娇闷声说：“不行，要去。”
——那里的剧情点得赶在八月结束前走完，不能随便荒废。
靳望生无语向苍天，“行，只要你不嫌疼。”
他顿了顿，低下声音问，“……送你去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还不如直接说床。
原主这套房子是国外一居室里很流行的轻奢厅卧一体风，站在门口，能直接看见窗前的落地床垫。
靳望生扭头向里面看了一眼，正要动作，没想到却被宋娇轻轻攥住了小臂。
靳望生动作一顿。
“又想自己走？”他无语，只觉白瞎了自己费劲折腾上好的药，“……也行，反正你家地板干净。”
可让他纳闷的是，说完这句话，也并不见宋娇松手，甚至反而——默不吭声攥更紧了。
靳望生愣了，“你想干什么？”
宋娇却又哑巴了不说话，只是沉默扭脸，看了一眼进门时被随手怼在旁边的那只水瓶。
靳望生惊疑不定，差点笑出声，“……啊？真的啊？你还会对我愧疚呢？”
“真愧疚？那你道声歉呗？”
靳望生扬着眉开始嘴欠，“还不说话？不说话叫什么道歉？或者你把瓶里剩下的水喝了？”
宋娇静静看着靳望生。
然后，径自伸手去拿那半瓶致吐水，惊得靳望生一扬眉，立刻把人摁住。
“……！！！”
靳望生蒙了，“你来真的啊……”
宋娇垂眸，闷声半晌轻轻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