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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扶尧记 > 第四十四章 临城赴任

敖乐枫瞪大双眼,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成婚数年,她满心期许着与凌克忧的来日方长,却不想,等来的竟是天人永隔的噩耗。还没等她缓过神,蒲成又接着说道:“彼时,云阳局势刚稳,百姓急需妥善安置,诸多事宜还离不开官府主持。凌相斟酌再三,为保云阳安稳依旧掌控在凌家人手中,便做了个大胆决定——让我替代克忧大哥担任县令一职。”

蒲成顿了顿,抬眼看向敖乐枫,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我也是凌家三老爷的儿子,不过是蒲嬷嬷所生,名份上低了些。此事关乎重大,凌相跟大老爷权衡利弊后也点头应允,知晓的人极少,唯有你与母亲,被瞒在鼓里。此番带你们前来,便是要把这事说开,不敢再继续隐瞒。”

敖乐枫呆愣良久,满心悲戚与茫然。蒲成见她如此,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往后你若愿意,便随我一道去临城上任,我定会护你周全;若不愿意,我也绝不强求,你大可随三太太返回京城,我会赡养你们到老,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敖乐枫眼眶酸胀,滚烫的泪水恰似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须臾间便泪如雨下。泪水肆意地爬满她的脸颊,簌簌滚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衫,双肩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她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仿若置身冰窖,彻骨寒意直抵心间。

往昔与凌克忧的恩爱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飞速轮转。新婚夜,红烛摇曳生辉,凌克忧眉眼含笑,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挑开她的红盖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缱绻情话丝丝入耳,眸中的深情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春日的庭院里,秋千轻晃,他在身后稳稳推送,暖风吹拂,缤纷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落了满身,彼时的时光静谧又美好;无数个深夜,昏黄烛火下,两人头挨着头,一同翻阅书卷,偶尔为书中妙句低语浅笑,烛火映着两张满是爱意的脸庞。

可此刻,眼前的蒲成虽有着与凌克忧近乎复刻的面容,眉眼的弧度、鼻梁的挺拔,乃至嘴唇的薄厚都毫无二致,却终究不是那个伴她朝朝暮暮的枕边人。敖乐枫的目光死死钉在蒲成身上,里头交织着痛苦、迷茫与不甘,仿若深陷黏稠的泥沼,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出。

这些年独守空闺的孤寂,瞬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多少个雨夜,窗外雨打芭蕉,噼里啪啦作响,屋内她守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残灯、一封早已翻皱的旧信,泪水无声滑落,湿了枕巾,直至天明;逢年过节,阖家欢聚,她却形单影只,只能远远瞧着旁人的热闹,心底的落寞肆意蔓延,扎得心生疼。但对安稳生活的渴望,又如春日野草,在心底疯狂生长、拉扯,矛盾与煎熬将她的心撕扯得支离破碎。

敖乐枫用力地深呼吸,胸脯剧烈起伏,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可声音出口时,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双唇哆嗦得厉害,好不容易才艰难挤出一句话:“你……你当真能做到?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心话?往后漫长的岁岁年年,你真能护我周全,不让我受一丝委屈?”她的目光仿若两把利刃,直直刺向蒲成,不放过他眼底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试图看穿这承诺背后藏着的真心抑或是假意。

蒲成身形微微一震,似被这直白又犀利的质问击中了要害。他缓缓上前一步,缩短与敖乐枫的距离,而后挺直脊背,仰头迎上她满是疑虑的目光,眼眶微微泛红,里头涌动着复杂的情愫。郑重地,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动作沉稳又笃定,没有分毫犹豫。紧接着,他双手缓缓抬起,像是要捧起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终是轻轻握住了敖乐枫冰凉的双手,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乐枫,我知晓此刻的我,无论说什么,都难以立刻抚平你心中的伤痛。可我发誓,往后的每一日,我定会倾尽所有,拿命护你周全。这一路,哪怕荆棘丛生、坎坷不断,我也绝不退缩,定不负你!”话语落地,掷地有声,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在静谧的屋内久久回荡,撞进敖乐枫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闵访烟脚步虚浮,却又执拗地挺直了脊背,缓缓踱步至花厅。花厅里的气氛凝重得似要凝成实质,她眼眶仍旧红肿,那是大哭过后留下的残痕,恰似两颗熟透过头、随时要迸出汁水的果子。好在,眸中的癫狂与悲恸已褪去大半,勉强恢复了些许平静,只是目光触及厅中之人,又泛起层层酸涩。

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敖乐枫身上,嘴唇微微颤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乐枫,我不同意你与蒲成一同前往临城赴任。”这话出口,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敖乐枫身形一僵,刚要开口辩驳,闵访烟已抬手制止,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哀伤与不舍都吞回肚里。

敖乐枫身形一僵,抬眸看向婆婆,刚要开口,闵访烟抬手制止,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心绪:“克忧已经不在了,你是他的妻子,如今便是我唯一的亲人。咱们回京城,往后我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般护着,不让你受半分委屈。”说罢,泪水还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说到此处,闵访烟的泪水决堤而出,簌簌地砸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凌相和大老爷商议已定,让蒲成替代凌克忧主政云阳,还要赴任临城,可在闵访烟这儿,蒲成终究不是她十月怀胎、悉心教养长大的克忧。她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优秀又孝顺的儿子,聪慧机灵,小小年纪便能吟诗答对,遇事沉稳有度,桩桩件件都让她骄傲。往昔阖家欢聚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越想,闵访烟的心就越揪得厉害。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蒲嬷嬷匆匆赶了过来。她脚步急切,脸上满是担忧,走到闵访烟身旁,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劝道:“小姐呐,老奴明白您心里苦,可人死不能复生啊。凌氏一族,树大根深,这么多年的基业,克忧少爷生前看得比命还重,如今他虽走了,事儿可不能黄了。蒲成也是三老爷的骨血,是大老爷和相爷千挑万选出来的,虽说不是您亲生,却也胜似亲生,治理云阳也算有些能耐,往后的路,咱们还得朝前看呐。”

闵访烟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蒲嬷嬷:“能耐?再大的能耐能比得上我克忧吗?我就克忧这么一个儿子,旁人装得再像,也不是他!”言辞间满是悲愤与不甘。

蒲成见此情形,“扑通”一声跪地,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他双手抱拳,仰头看向闵访烟,神情庄重,字字铿锵:“母亲,我也是三老爷的骨血。自小克忧少爷就待我亲如兄弟,教我读书识字、为人处世。在我心里,他既是主子,更是兄长。如今克忧少爷去了,我蒲成发誓,往后我就是凌克忧!我会像少爷那般孝顺您,事事以您为先,绝不让凌家蒙羞,不让您失望!但凡我有一丝懈怠、半分忤逆,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闵访烟心头巨震,目光紧锁跪地的蒲成。眼前这少年,眉眼间虽与克忧不同,可此刻那股子坚毅决绝的劲儿,倒真有几分克忧的影子。她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喉咙口的酸涩哽住。蒲成仍跪在地上,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眼神却丝毫不躲闪,满是赤诚。

敖乐枫也跟着屈膝,轻声啜泣道:“婆婆,蒲成与克忧自幼交好,情谊深厚。如今克忧不在了,蒲成愿意担起这份责任,想必克忧泉下有知,也不愿见凌家大业就此衰败。我愿随蒲成一道,守好凌家产业,往后也好时常给婆婆报个平安,让您安心。”

闵访烟长叹一声,缓缓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沉默良久。花厅里静谧得只剩几人轻微的呼吸声,仿佛时间都停滞了,所有人都在等她这一声定夺。终于,闵访烟身形微微颤抖,艰难点头:“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看这架势,我是拦不住了。只盼你们一路平安,事事顺遂,别让我再伤心了。”

敖乐枫眼眶一热,疾步上前,紧紧抱住闵访烟,轻声呢喃:“娘,您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往后的日子,我给您养老送终。克忧不在了,我就是您的亲闺女,绝不让您受半点委屈。”闵访烟拍了拍敖乐枫的后背,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像是要把她牢牢嵌进怀里,不舍与牵挂尽在这无声的动作中。

蒲成也起身,恭恭敬敬朝闵访烟行了个大礼:“母亲,承蒙您信得过,蒲成必当肝脑涂地。赴任路上,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护乐枫周全,到了临城,也定以克忧大哥的行事做派,将诸事办得妥妥当当,不辜负您和凌家的期许。”

闵访烟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蒲成,我且信你这回,往后你行事可要多斟酌,莫要莽撞行事,凌家的颜面、克忧未竟的大业,全系于你二人身上了。”说罢,她转头看向敖乐枫,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乱发,“乐枫,你向来聪慧果敢,可毕竟是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凡事留个心眼,别一股脑往前冲,知道吗?”

“娘,我记下了。”敖乐枫乖巧应下,眼眶泛红,却努力噙着笑意。

接下来几日,闵访烟忙得脚不沾地,亲自下厨做敖乐枫爱吃的点心,一样样仔细打包;又翻箱倒柜找出克忧从前的手记,郑重交到蒲成手里:“这里头是克忧当年游历临城的所思所想,记下不少当地隐情、官场弊端,你俩路上抽空研读,或许能派上用场。”

蒲成双手接过,连连点头:“母亲用心良苦,蒲成定不负所托。”

临行那日,天刚破晓,闵访烟便起身,站在府门口,看着下人将行李一一搬上马车。敖乐枫一身利落装扮,走到闵访烟身前,眼眶湿润:“娘,您回屋歇着吧,别在这儿吹风了。”

闵访烟摇头,攥住敖乐枫的手:“让娘再看看你。”她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敖乐枫的眉眼、身形,似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进心底,“到了临城,要是碰上难处,别一个人扛着,立马写信回来,娘给你想法子。”

“知道了,娘。”敖乐枫哽咽着应道。

蒲成也翻身上马,抱拳行礼:“母亲,时辰不早,我们该启程了。”

闵访烟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强撑出一丝笑意:“去吧,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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