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傲天眉心紧拧,生在皇家,他十分清楚,兄弟之间的血缘亲情十分的浅薄,上一瞬笑脸相对,下一瞬就有可能背后插刀,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所谓的手足之情不过就是个笑话,就连他,在成为九五之尊的路上,双手也沾满了手足的血。
可现在宇文邕却为了他的皇兄,双膝下跪,宇文傲天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
“晋王,你为何要为康王求情,据朕所知康王与你并不十分亲近。”
宇文邕抬头,坦然的迎视着宇文傲天审视的双眼。
“父皇,儿臣在大漠十几年,跟皇兄确实并无太多相处时间,但自回京后皇兄对儿臣有过几次相助,如今他因犯错而被父皇禁足,儿臣实在不忍他禁锢在方寸之地,且儿臣相信皇兄也已经知错悔过,故此犹豫再三,才来向父皇替皇兄求情,还请父皇允准。”
他言辞恳切,眼神亦是坦诚,饶是犀利如宇文傲天,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半分的虚假。
“你能如此重视兄弟手足,朕很欣慰,即使如此,那朕就准了,解了康王的禁足。”
宇文邕欣喜叩头。
“谢父皇恩准。”
因为是他求的情,所以这解禁足的旨意自然也得由他去传达,宇文邕带着圣意来到了康王府。
此时的宇文逸正烦躁的在院子里耍着剑,因为是宣泄心中的郁闷,这剑招凌乱毫无章法,但却力道强劲,所过之处,枝断叶落,尘土飞扬。
“皇兄,好剑法。”
一道声音打断了宇文逸,他抬头望去,就看到宇文邕立在一丛迎春花前,脸上浅笑淡淡,花色烂漫身姿清隽,端的是玉树临风,君子如玉。
心情正愤懑的无处发泄,宇文邕却主动找上门来,想到他跟覃笙之间的苟苟且且,宇文逸眸色一凛,挥着手中的剑就朝着宇文邕攻去。
面对杀气凛然朝着自己逼进的利剑,宇文邕不慌不乱,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当剑刃距他不过一尺远时,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圣旨抵在了身前。
“皇兄,本王是替父皇来宣读圣旨的,你确定要伤本王吗?”
明黄色的圣旨在阳光下晃眼,宇文逸硬生生的收住了招式,剑身负于身后,一脸的冷色。
“父皇让你宣读什么圣旨?”
宇文邕没回,而是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准备宣读圣旨,见宇文逸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挑了下眉梢。
“皇兄,你这是打算站着听父皇的旨意吗?”
宇文逸咬牙,虽然心里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弃剑跪地,心里默念,他跪的是父皇的圣旨,而不是拿着圣旨的晋王。
宇文邕睥睨了他一眼,缓缓打开了圣旨,将解禁的旨意宣读了一遍。
圣旨里的内容让宇文逸很意外,没想到父皇竟然提前解了自己的禁足,是了,自己好歹是皇长子,父皇就算再不喜他,再恼怒,也不会真的对他下狠心,放眼整个皇室除了他能继承大统以外,还有谁配坐储君之位。
如是想着,宇文邕心头的愤懑郁气全都消失不见,他兀自得意的起身,将宇文邕手里的圣旨强行拿了过来。
对于他的傲慢无礼,宇文邕根本就不在意,嘴角的笑意浓上两分。
“恭喜皇兄,不用再被禁足了。”
这声恭喜在宇文逸听来却是嘲讽,眼神阴鸷。
“晋王,就算本王再怎么落势,也绝对不会被你这个煞星给比下去,你我之间的账,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跟你算清楚的。”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的料峭,无视那冷厉,宇文邕故作不懂。
“算账?算什么账,皇兄,若是没有本王向父皇求情,你的禁足令怎么可能这么快解除。”
宇文逸神色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替本王向父皇求情?”
宇文邕颔首。
“自然。”
他对这个晋王根本就瞧不上眼,也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好脸,如今自己被禁足,他不仅不落井下石,反而还伸出援手,替他向父皇求情,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宇文逸眉心紧皱,他可不信宇文邕会这般好心。
“为何?”
宇文邕轻轻一叹,用极其同情的眼神看着宇文逸。
“本王只是不忍而已。”
不忍?
什么不忍?为何不忍?还有,那是什么眼神,好似他是什么可怜虫一样,宇文逸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但心里却莫名不安起来,撑开了气势,冷哼质问。
“你这话是何意?本王乃是皇长子,你一个羸弱病秧子凭什么对本王不忍。”
宇文邕故作惊诧。
“难道皇兄还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似有什么顾虑似的,又赶紧改口道:
“罢了,不知道也挺好的。”
心被高高吊起,却没有得到答案,宇文逸抓狂,失控的抓住宇文邕的衣领,气急败坏。
“知道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宇文邕微微敛目,看着宇文逸那张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既然皇兄还不知,那本王就好新告诉皇兄好了,听说皇后在冷宫疯了,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每天嚷嚷着自己是王母娘娘,要等着玉皇大帝派人来接……”
母后疯了?
宇文逸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满脸的难以置信跟不能接受。
不可能,母后怎么能疯呢!她是那么厉害,无所不能的一个人,即使暂时被打入冷宫,他也一直相信早晚有一天母后会安然无恙的重新回到未央宫,做她尊贵的一国之母。
赫然抬头,目光狰狞。
“你在骗本王,本王不相信。”
宇文邕弹了弹身上的衣服,目光直直的射向宇文逸。
“皇兄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冷宫看看,看看皇后此时可是爬到树上,对着天空大喊,何时迎本宫入天。”
最后一句话,他轻笑出声,这笑声像是刺一样扎进宇文逸的耳中,他高高在上的母后,其实一个卑贱的病秧子所能嘲笑的。
恼羞成怒之下,拿起刚才被他放置一旁的剑,一声铮吟,朝着宇文邕刺了去。
“晋王,你胆敢嘲笑母后,本王定要你的命来赔罪。”
这一次,宇文邕依然不闪不躲,只淡定的看着刺过来的剑,说了一句。
“皇兄,你若伤了本王,还有谁能帮你把皇后救出冷宫。”
帮他救母后?
宇文逸骤然收剑,眯眼盯着宇文邕,他接二连三异常的举动,实在令人起疑,这更让宇文逸觉得,宇文邕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晋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