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已经离开许久,尹初瑶依旧呆呆的坐在床上。
翟司宴的话在她耳边不停的回荡着。
死在他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吗?
尹初瑶环抱住自己,似乎看到八年前的少年蹲在她面前,抬起手温柔的替她擦泪。
许久之后,她才恍然发觉,那只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尹初瑶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从床上起来,去洗手间里洗漱。
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脸色苍白得仿若鬼魅一样的人,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傍晚时分,有牧民敲响尹初瑶的门:“尹小姐,今晚有沈经理为大家举办的篝火晚会,一起出来玩吧。”
“好的,谢谢,我会去的。”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尹初瑶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等到入夜后,她走出蒙古包,尹初瑶才发现外面十分热闹。
沈靖请来拍摄的工作人员和当地的牧民围在篝火旁唱歌,吃着烤全羊。
玛依努尔穿着红色的维族服饰在歌声中跳舞。
她的脚步轻盈而敏捷,仿佛在地板上跳跃的燕子,长长的辫子也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尹初瑶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片刻之后,玛依努尔的舞蹈结束,众人一起为她鼓掌。
她笑着看向翟司宴:“司宴哥哥,我跳得好看吗?”
“好看。”
他宠溺的看着玛依努尔,余光却瞥向尹初瑶。
八年前,她也曾在草原上跳舞。
可现在的她脸上都是愁容,也瘦了很多,瘦的像是一个纸片人,风一吹就会倒下。
这时,玛依努尔注意到站在门边的尹初瑶,她雀跃的跑向她。
玛依努尔看了尹初瑶好半晌,才开口用蹩脚的普通话向她问好:“初瑶姐姐,我叫玛依努尔。”
“大家都在唱歌跳舞,你怎么不过去玩?”
面前的女孩单纯天真,眼神清澈得好似雪山下的一汪泉水,不带有一丝杂质。
看着她,尹初瑶的心底生出一丝羡慕。
她垂下眼,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我有些累,就不去了,看着你们玩就可以了。”
玛依努尔看了一眼翟司宴的背影,有些失落的垂下眼:“那好吧,我进去取马奶酒。”
尹初瑶朝她微笑着点点头。
她又站了一会儿,微凉的夜风吹来,尹初瑶搓了搓手臂,准备转身进屋。
可一转身,却恰好撞上了拿着酒出来的玛依努尔。
两个人猛地撞到一块,都摔倒在地。
玛依努尔手上的小酒瓶摔得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手。
在歌舞声的衬托下,其实酒瓶摔碎的声音并不大。
可尹初瑶还是看到,翟司宴第一时间转头看着玛依努尔。
触及到地上的碎酒瓶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翟司宴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玛依努尔身边,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了起来。
他将她揽在怀里,看到玛依努尔手臂上流血伤口,他冷着脸望向尹初瑶:
“你有什么冲我来,对她动手算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司宴哥哥,不是……”
玛依努尔捂着伤口,嗫嚅着想要解释,可翟司宴却并没有听到。
只是厌恶又憎恨的看着尹初瑶,像是看一个仇人。
接着朝她砸下来的,是男人比之前更加冰冷的声音:
“尹初瑶,玛依手上哪怕留下一点疤痕,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这幅恶毒又心机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说完,他揽着玛依努尔大步离开。
尹初瑶紧攥着手坐在地上,掌心的血一点点流下,渗进了身下的泥土里。
他们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尹初瑶就这样茫然的坐着,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怔愣间,她看到了玛依努尔手上轻轻晃动的那根穿着玉石和珊瑚珠的手绳。
那是八年前她亲手穿了送给翟司宴的定情信物。
彼时她听说维吾尔族人会给心上人送自己亲手编的手绳,于是也学着编了一串。
还用在手绳里绑了相思扣和珊瑚珠。
只因他听说在这里,红珊瑚是爱情的象征……
翟司宴收到手绳的时候很高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尹初瑶还记得,他笑着让她给他戴上那根手绳时曾说:“阿瑶,我一辈子都不会摘下!”
可是现在,他不仅摘下了,还把她的心意,转送给了别人。
尹初瑶眼前一片茫然……
许久,她仓皇一笑,却笑出了眼泪。
当初她抱着将死的心躺在手术台上时,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这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