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片刻,太子朱标诚恳说道:“神医,可有其他解救之法?哪怕是多用些名贵药材……”
黄神医摆手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药石可补身体,但救不了你这心神虚耗。”
“行了,你可以走了,舍命不舍财,死了也活该,这种人神仙难救。”
额……
还真是个脾气古怪的神医。
朱标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家中长子,家大业大,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有时候身在其中,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摆手打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工夫听你的家庭故事。”
我……
太子脸色涨红,被噎的不轻。
想我大明开国太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连句话都不让我说完?
“知足吧,不是所有病都有的治,你还挑三拣四想换个办法?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最瞧不上这种守财奴。”黄神医嘲讽道:“念你无药可救,就不收你诊金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噗……
我刚起了个话头,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呢?这就赶我走?
朱标已经无语了,莫非是我话题切入点不对?
想到这里,他转身坦然坐下了,“行了,不装了。其实我是……”
哦?
黄神医嗤笑道:“不装了?摊牌了?你是王多鱼吗?”
“呵呵!我早看出你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做官就做官吧,跑这里装什么商人?”
噗……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再打断我?
“我是好妹的兄长!”
不再啰嗦,朱标丢出一句话,然后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似乎在等着对方换一副嘴脸。
茶杯到嘴边一看,额……空的?
对面的黄药师也傻眼了,“你不是来瞧病的?”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舍妹年幼无知,离家出走三年,听说在外面寻了个夫婿,我当然要来见见。”
懂了,这是来考验我的。
看到对方不满的将空杯子放下,黄药师白了一眼,只能强忍吐槽,提着茶壶给倒了杯茶,然后在旁边坐下。
没好气道:“说吧,大舅哥来找我什么事?”
朱标不满的反问:“你就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反正已经没好印象了,黄药师可做不来前倨后恭的事,索性也不装了,心说我娶你妹妹是你家的福气,你还想给我来下马威不成?
“你想要我什么态度?跪下来求你?若是换成官府其他的人,早就被我丢出去了。既然是亲戚,看好妹面上,有话直说吧。”
我这……
太子朱标心说妙云这是寻了个什么玩意儿?如此不懂礼数?
强忍怒火说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家,好妹的夫婿不可能是白身。听说你医术不错,我可以托人上奏朝廷,举荐你到太医院任职。”
“不去!”黄药师冷哼一声。
你……
“怎么?你就是这么对好妹的?莫非是觉着木已成舟,我拿你没办法?”朱标自忖算是个有耐心的人,可依然被对方这态度勾起了火气。
“给你谋个官职,不仅仅是为了出身和脸面,也是为你们将来的生计打算。我不可能看着好妹再随你流浪吃苦。”
“是好妹让你来的?”黄药师问道。
朱标摇头,“好妹不知此事,是我瞒着她过来的。”
黄药师点了点头,看在夫人面上,也不想闹这么僵:“多谢大舅哥好意。在下脾气不好,性格太直,做不得官。我这种人,入了官场活不过三天。”
“好妹和孩子未来的生计,这你不用担心。凭我的医术,在应天府开个医馆,足以吃喝不愁。”
原来是这样?
哼,脾气不好?已经领教了。
朱标想了想,还真是,连我这个太子都被你呛的开不了口,你确实不适合为官。
眼睛瞥见了桌案上的信封,想到对方的才华,朱标心头一动,“如果一定让你做官?不做官就要跟好妹分开呢?”
黄药师看了对方一眼,冷笑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呵呵,不久前我杀了长沙知府,现在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如果不怕我被朝廷抓了杀头,大舅哥就去举荐。”
什么???
“长沙府那件大案是你做的?你敢杀朝廷命官?”太子朱标惊呼起身。
就在他出京城巡查的时候,收到了湖广急报,说长沙知府被人刺杀,尸首丢在府衙门前,现场还有这位知府的各种罪证。
虽说是江湖侠客替天行道,但朝廷还是不能容忍这种事。
毕竟侠以武犯禁。
所以官府下达了通缉令,正在全力查办凶手。没想到凶手就在眼前。
嘶……妙云跟着呢,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糊涂?
黄药师不屑道:“呸!在我眼里只有该死之人,没什么命官?哪怕是皇帝无道,也照杀不误。”
噗……
你、你大逆不道!
狂徒……狂徒……
朱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摆手让他别说了。妙云这是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那长沙知府罪恶滔天,罄竹难书,难道不该死?哼,百姓叫苦连天,官府又在哪里?朝廷养了这么一只祸害在长沙府,大舅哥,你说说看,朝廷有没有责任?”
我……
朱标无力的说:“即便如此,国有国法,也不该由你动用私刑。”
黄药师嘲讽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个杀。难不成朝廷动手杀人,事后还会弥补百姓受的伤害?”
额……没有。
朱标摇了摇头。
黄药师嗤笑道:“这不就结了?由我杀人,将罪名公诸于众,还能让百姓泄泄愤。长沙知府的财产也散给当地穷苦百姓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反倒是由朝廷动手,多是暗地里查办,然后再调来一个补缺知府罢了。呵呵,不痛不痒,生怕造成什么影响给朝廷脸上抹黑。”
“岂不闻,欲盖弥彰?越是这样,百姓越骂朝廷官官相护蝇营狗苟。”
嘶……
听到这里,朱标眼神有了变化,他觉得这狂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朝廷岂会包庇罪臣?洪武皇帝嫉恶如仇,对有罪贪官一向是杀一儆百,游街示众的。”
黄药师承认洪武皇帝朱元璋是条汉子,但那又如何?
“距离太远,皇帝鞭长莫及,多耽误一天,就多一批百姓受害。我不过是帮长沙府百姓少受几年苦罢了。”
“大舅哥,知道我是朝廷通缉的钦犯,你是举荐呢?还是举报呢?”
黄药师戏谑的看向了对方。
噗……
能不提这个吗?
真是个混账!故意给我出难题呢?举荐你,是对朝廷的不忠;举报你,是对妙云的不义。
太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拂袖而去,“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提,日后若再肆意妄为,决不轻饶!”
黄药师笑了,心说这大舅子行啊,明事理,而且帮亲不帮理,能处!
“喂,公是公私是私,你那个心思病还得抓紧治啊!”
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见,唉……头一次见面就把大舅哥给得罪了,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混账!”
“活土匪!”
“混账活土匪!”
回到衙署的太子朱标十分郁闷,破口大骂!
妙云可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怎么就找了个这种活土匪呢?
“殿下,孟津何知县有要事求见!”随行内侍小喜子来报。
“让他进来。”
只见何知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厚厚的书信。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朱标回过神来,全然忘记之前的愤怒了。
将这份治河策读了一遍又一遍,太子朱标满面愁苦,是个大才!可该如何驾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