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认真的把脉,片刻之后,试探着说道:“师父,这位先生脉搏有力,气血旺盛,不像是有病呀。”
黄药师笑着让徒弟站在一旁,亲自上手。
一边摸脉一边教导:“脉象洪大有力,确实气血旺盛。但左尺沉而微涩,主肾水亏虚之像。右关脉浮,若不是早饭吃了辛辣,就是吃了补药。”
小徒弟听得连连点头。
朱元璋也略显惊讶,心说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以前宫里的太医把脉,说的含糊不清,全是些听不懂的句子,哪里像这小子教学这般直白准确。自己早饭的确喝了参汤。
“另外你把脉从外往里推按,感觉到关、尺有异了吗?”
王不留亲自上手,还真是,这是什么脉法?家里没教过呀。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学生从未见过如此把脉的。”
黄药师笑着说道:“呵呵,脉法多种,历代医家多有个人秘法,常见的有阴阳脉法、平脉法、比脉法等等,虽说只学一种就能治病,但多学几家更好,可以辩证更准确。”
“这个脉象的意思是,他的腰、腿有疾,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旧伤。”
“先生应该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嘶……
还真有两下子。
朱元璋惊讶的看着对方,“厉害,三根手指就能断清老夫这一身伤病,年轻人,你的医术很好。”
他还有句话没说:比太医院的人强。
“不知你可能医治?”
“呵呵,医治不难。肾虚是小事,先生身体底子好,禁欲半月就能恢复。”
额……咳咳!
老朱老脸一红,心说我后宫人不少,禁欲半月?你让我很难做啊。
黄药师笑道:“若不方便禁欲,可以调补。但不可大兴补药,我开个方子,你拿去泡酒。每日睡前一小杯,既能调补,还能疏通腰腿旧伤。”
说完,就示意徒弟研墨记药方。
“有几味药比较珍稀,是上了年份的,我这里没有。药方给你,先生回去自己抓了泡酒即可。”
“好,诊金多少?”
黄药师打量着对方,“以您的身份,就一百两吧。要少了有损您的声望。”
啥?一百两?
老朱愣住了,心说你小子够黑心的,宰我呢?
旁边的徒弟王不留也不理解,小声说道:“师父,是不是太多了?”
黄药师轻轻敲打着桌面,笑着说道:“一百两不是赚您的钱,而是让您把刚才那三名乞丐的药钱付了。”
“嗯?你这什么意思?老夫凭什么替他们付钱?”老朱生气问道。
黄药师哈哈大笑道:“看来,还真的是你故意安排的。”
“啊?师父,您是说,刚才那三名乞丐来瞧病,全是他安排的?”
老朱心说失误,露了破绽。
是啊,医馆给三名乞丐瞧病的时候,他并未露面,理应不知道有那三人才对。
“如何?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吧?”黄药师戏谑道。
朱元璋咂舌道:“好精明的小子。你不是会看相吗?不妨再猜猜看。”
黄药师没好气的说道:“我初到金陵,在城里谁也不认识。能来试探我深浅的,十有八九便是好妹的娘家人。要么便是心怀不轨的坏人。”
老朱冷哼一声,然后起身换到偏厅茶座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下,敲了敲手边的茶杯。
“哼,老夫的宝贝女儿都被你拐跑了,试一试你还有错吗?”
噗……
黄药师脸色一垮,感情是老丈人到了!还别说,这做派,跟我那便宜大舅子一个神气,绝对是亲生的。
(PS:没错,你猜的很准,你老丈人跟大舅子的确是亲生父子。就是跟你夫人没啥血缘关系。)
“原来是岳父到了,小婿失礼!”黄药师起身给倒茶,然后吩咐徒弟:“不留,去后院请……等等!”
“不对呀!你真是岳父?”突然想起一件事,黄药师开口追问。
老朱没好气都爱:“废话!爹有乱认的吗?”
黄药师质疑道:“那之前在孟津县见到的,真是我大舅哥,您亲生儿子?”
老朱冷哼一声,“如假包换!你小子问东问西的,什么意思?”
得,原来就是你呀?
黄药师态度一转,索性也不倒茶了,将茶壶一丢,又坐回原位,一脸的嘲讽。
王不留慌了,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劝道:“师父,是不是太失礼了些……”
黄药师瞪了一眼,“我们的家事,小孩子不要多嘴。你去门外读书,顺便拦住病人,暂时不接诊了,我跟他说几句话。”
老朱不满道:“小子,你就这么跟老夫说话?连个礼数都不懂?”
黄药师白了一眼,没有理会对方开不开心,直接贴脸开喷:“之前大舅哥跟我说,家里老爹年迈身体不好,家大业大,所有担子都要靠他来支撑。”
“我还以为岳父你是多么身体不好?说的跟你病入膏肓了一样?”
噗……
老朱暗骂,标儿这货,演戏而已,你就这么咒你老爹?再说了,你老子还强着呢,这才给你分派多大点儿担子,你就这么叫屈?
“闹了半天,你这身体,比我大舅哥都强壮呢。”
被人夸身体好,老朱颇为得意,“你小子什么意思?别绕弯子!直说。”
“直说就是你也太懒了吧?自己龙精虎猛的,却把家业担子都丢给儿子?不怕把他累死吗?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累得心血耗损,再这么下去,最多十来年好活。你是真不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什么??
老朱豁然起身,满脸震惊,抓住黄药师的胳膊逼问道:“此言当真?”
黄药师愣了一下,感受到胳膊传来的力道:“瞧瞧这双手,老虎钳子一样有力,就您这身板,啧啧……许多年轻人都不如你。”
“哼,说正事!你大舅哥身体怎么了?”老朱已经失态了。
“大舅哥劳心劳力太多,导致心神耗损严重,已经伤了元气……”
“老夫听不懂!直说他得了什么病?”
黄药师白了一眼,暗暗吐槽:听不懂还这么凶?
“不算是病!所以寻常大夫也察觉不出。我举个例子吧,三国诸葛亮知道吧?”
老朱点了点头。
“诸葛亮怎么死的?”
老朱摇头,我看过几本书啊?哪里知道诸葛亮怎么死的?不是病死的吗?
“累死的!一人支撑孱弱蜀汉,七擒孟获平定南蛮,六出岐山北伐曹魏,一生为国操劳。军政诸事,事必躬亲。铁人也扛不住,何况肉体凡胎?一国宰相,五十三岁就累死了。”
老朱沉吟道:“你是说,你大舅哥跟诸葛亮一样?劳累伤身?”
他心中暗叫不好:标儿做的,可不就是宰相之责、为父分忧吗?早知道还有这么个隐患,我就少让他做点事了。
只听黄药师摇头说道:“跟诸葛亮一样的情况不假,但这么下去,我那大舅哥可不如诸葛亮命长。诸葛亮能活五十三,大舅哥能活四十三就不错了。”
“什么?你小子胡说什么?”老朱愤怒的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黄药师推开了他,像是训斥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不应该朝我发火。我只是跟你说一个事实。你若是真的心疼儿子,后悔自己的懒惰,此时应该抽自己的脸,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的吼我。”
“哼,我就没见过这样为人父母的。把家业都丢给儿子操持,自己撒手享乐,别说亲生的,野生的都没有这么心狠!”
“呸,什么玩意儿……”
这货也是有些上头,主观的猜测,让他对这个岳父印象极差,索性豁出去了,为大舅哥打抱不平一回。
老朱脸色铁青,“你……混账!怎么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