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林辞镜再次睁开眼时,夜色比沐浴前浓了不少。
他轻喘一声,忽地意识到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脸色巨变,连忙分出内力感知了周身经络片刻,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看来那凶猛的情/潮并未出什么不可逆转的差错,只是不知为何消失得如此干净,居然连半分踪影都不见。
林辞镜如此想着,慢慢从汤池中站了起来,双腿却一软,险些一个踉跄扑倒在水中。
他的腰酸得要命,就像刚刚徒步就几公里似的,还隐隐有一种筋疲力竭之感,似是被从身体内掏空了什么一样。
不会是情/潮的后遗症?
林辞镜实在难以接受自己一个人类居然也会有这种“发/情期”,从池边捞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无意间一回头,看见了汤池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他上唇的唇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痕,若不是自己目力过人,大概根本发现不了。
林辞镜探出舌尖舔了一下,细密的痒痛昭示着那道疤真实存在着。
为什么会多这么一道莫名其妙的伤疤?
在他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林辞镜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样式繁琐的衣服穿好,刚迈开步子,却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的动作倏地顿住,目光警觉地投向不远的草丛中,隐约看见了一截黑色的衣袖。
那截黑色的衣袖上有金色的龙纹,在一片绿草中格外显眼。
林辞镜蹙眉,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语言问道:“何人擅闯汤池?”
那半截衣袖的主人没理他,依旧规规矩矩地躺在原处,动都没动一下。
林辞镜满腹疑惑,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拨开修剪得当的草丛,撞见一张英俊的脸。
那人系了条和衣服纹路颜色相同的抹额,眉眼锋利,轮廓深邃,却不似湛明诚般带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反而透着一股温柔,让他看去的第一眼便心生亲切之感。
为何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心生亲切?
林辞镜再次看向他,希望那块神似游戏数据板的东西再次出现,以此来告诉他这个人到底属不属於要攻略的范围内,好感度是多少,怎么作妖才能让他滚蛋。
但事与愿违,数据板似乎销声匿迹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男人都没有响应。
林辞镜在他身边转了几圈,这才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若是在自己情/潮来犯的时候就在了,那岂不是将自己窘迫的境况全都看了个遍?
真是细思极恐。
就在林辞镜认真考虑换座山生活时,一道怯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尊上?”
他回头,便看见春生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从柱子后面露了出来:“尊上是沐浴完毕了吗?需要奴替尊上擦身子吗?”
林辞镜心情覆杂地摇了摇头,就见这小男孩像是没听见一样,提着个小竹筐便向池边走来。
平心而论,目前为止遇见的这几个人里,也只有春生一个不会让他觉得特别尴尬,可能是因为小孩长得太没侵略性,软绵绵的一团和棉花似的。
如果春生放弃和自己睡觉的执念就更好了。
“尊上,原先每次您沐浴后都是奴替您擦身子的,”春生一张白净的脸飞上两团红晕,手若有似无地刮擦过林辞镜的皮肤,“那时也是这样的月色,尊上说很喜欢......”
林辞镜正如坐针毡地听他写小作文,听到一半没了下文,有些疑惑地向春生看去,却发现小孩一张脸煞白煞白地看着不远处。
他顺着春生的目光看去,恍然。
原来是看见了那个还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正好。
林辞镜的打算是先将男人养在自己寝殿里,因为实在不知道他都看去了什么,万一正好看见了自己发情时的样子,再被放下山随便乱说,那林辞镜就真得换本书生活了。
可是自己刚洗完澡不想多动,看着男人的块头也并非一人搬得动的,这会儿春生来了,也就意味着多了个替他搬人回去的帮手。
思及此处,他对春生道:“别看了,随本座回去。”
说完,向男人一指:“把他也带着。”
“尊上。”
春生“噗通”一声给他跪下:“尊上,您怎能随意收留来路不明的男子呢?”
林辞镜瞥了他一眼:“你在质疑本座?”
“奴不敢,”春生咬着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辞镜,“但奴......奴是为了尊上好。尊上没受伤之前,寝殿中只有奴一人,也曾对奴说除了奴,谁都不放心随侍枕边。尊上是......忘了吗?”
林辞镜头又开始疼了。
他光知道原主是个万人迷,但不知道原主居然惹了这么多风流债。
一个总惦记和主人睡觉的小厮,一个总惦记和师尊睡觉的徒弟,还有个总惦记和对家睡觉的剑宗宗主。
明天还有什么牛鬼蛇神能找上门来,林辞镜想都不敢想。
他拧着眉,心中气得很,看跪在地上忤逆自己的春生越看越觉得烦,呵斥道:“让你搬你就搬,哪那么多话?”
春生低低啜泣一声,颤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步一踉跄地走向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依言将他背了起来,随林辞镜回了寝殿。
他本想借着认错的借口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可刚将男人安置在床上,就被林辞镜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门。
“尊上,入秋夜寒,奴会害伤寒的,”春生沙哑着嗓子拍着门啜泣,“尊上......尊上两年前将奴带回来好生照顾,一直宿在寝殿里,奴就再也没生过病,可如今却要为了旁人弃奴之生死不顾吗?”
镶着金边的雕花木门被人推开,春生面上一喜,刚要起身进去,却被一张厚毯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个趔趄。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门后响起:“盖着这个就不冷了。”
春生捧着厚毯子楞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巡夜的侍卫路过瞧见他,觉得稀奇:“春生,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尊上不带你进屋休息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春生捧着毯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欲哭无泪,最后生生别出一个字:“嘤。”
门里的林辞镜打发了春生,将外袍脱下后随意搭在一张椅子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陌生男子熟睡的面庞,慢慢向他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