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那骨鞭细长，泛着冰冷的光，鞭尖一枚细小鋥亮的钢刺，像蝎子的尾巴，不怀好意地探向林辞镜露在外面的皮肤。
林辞镜想也不想，身子向旁边一闪，躲过那枚阴钩后便将剑倏地递了过去。
骨鞭和剑身纠缠上，像一黑一白两条龙在缠斗。林辞镜微微擡头，便看见了那骨鞭的主人。
那人身着黑袍，有些矮小和瘦削，露在外面的手却纤细修长，完全不能将这狰狞的骨鞭与他联系起来。
林辞镜手中灵力一阵，灵剑似和他心意相通般嗡鸣一声，剑光大盛，将那骨鞭绞得节节败退。
黑袍人闷哼一声，忽地将骨鞭抽离开，狠狠地甩在地上，溅起一片和着泥浆的水。这些泥沙本来毫无杀伤力，但黑袍人却用骨鞭为媒介，将灵力灌注於飞溅的泥水中变成簇簇细小的泥锥，当头刺来。
一道柔和的白光悄无声息地从地面陡然升起，泥锥敲打在上面发出密集的嗡鸣声。黑袍人的动作一顿，目光投向远处。
昆吾手中的白玉剑氤氲开一片莹莹的光泽，身后是从河中抽上来的滔天巨浪，水龙一样缀着，似乎下一刻便要兜头砸下来。
原本林辞镜没从黑袍人身上察觉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可在昆吾出现的一瞬间，一肉眼可察的戾气倏地从他身上爆裂而出，那骨鞭上缭绕的黑气更盛，狠狠向林辞镜袭来。
这一鞭和先前试探性的过招不同，含了杀气和怨气，但骨鞭的主人似乎非常不冷静，狠狠一鞭子下来居然有失偏颇地并未向林辞镜的要害而去。
他失误了，正是林辞镜的机会。
吞吐着白芒的剑尖如惊鸿掠影，狠狠地没入黑袍人的小腹。黑袍人拿着骨鞭的动作一顿，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被捅了个对穿的小腹。
这一剑未能要了他的命。
因为在林辞镜得手的下一刻，几枚突然出现的飞镖裹挟着劲风，径直向他的要害而来。他慌忙侧身躲避，却仍被其中一枚飞镖划过脸颊，留下一道伤口。
伤口刺痛起来，血缓缓顺着脸颊滴下。那黑袍人终於将小腹处的剑拔了出来，有些虚弱地晃了下身子，忽地伸出手。
林辞镜早有防备，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可他的力气却大得很，硬是颤抖地向前伸着，直至触碰到了他的脸。
这是在干什么？
一时间林辞镜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搅得心神不宁，召回灵剑后刚要补刀，耳畔却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
黑压压的百十馀条人影从不远处赶来，黑袍人似乎低笑了一声，反手一掌将林辞镜推了出去。
驾驭着水龙的昆吾眼见对方救兵来袭，顷刻间便将水龙打散，如法炮制化作千千万万簇小冰锥兜头砸了下去。
林辞镜被推了一掌，恰好落在昆吾身前，被人一把搂在怀里，径直翻滚着落入重新注了水的河床中。
黑袍人捂着伤处无声地喘息着，藏在面纱下的双眼死死地看向两人消失的地方，过了半晌才直起腰来。
他身后静静立着刚赶到的暗卫。其中一人出列，撩起袍子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主上，我们来迟了。”
黑袍人咳出一口血吐在地上，棕黄的土上氤氲开一片深色。
那人心惊胆战，将头低得更深：“少主，您的伤......”
“不碍事。”
黑袍人的声音相当年轻，甚至并不浑厚，反而有一种少年人的单薄。
“少主，您刚刚分明可以将那二人留下，可为何......”
那人试探地问出自己的疑惑，一双眼却始终看向地面，不敢擡头。
黑袍人沈默良久，慢慢擡起手。
露在外面的手指上沾了血迹，是刚刚从林辞镜脸颊上那道伤口处流出来的。
他低下头，伸出舌头细细地将那血迹舔吃入腹，眼中蓦地多了几分陶醉，就好像自己吃的不是别人的血，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尚跪在地上的人看见他这神情，微微哆嗦了下。
待黑袍人将手上残留的血迹仔仔细细地舔干净，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们主上不是早已计划好一切了么？按照他的意思做事就行，至於我做什么......”
骨鞭凌厉地扬起，狠狠抽在那人的背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那人额上冷汗直冒，却哼都不敢哼一声，硬生生地跪在原处，承受着他的怒火。
“你管得着？你也配管？”
黑袍人的声音中满是嘲讽，毫不留情的又是一鞭子下去：“暗中放冷箭，好一个正义之师！”
***
林辞镜本以为他们两人落入河床后会被水流卷走，可却直接跌入一处隐秘的洞穴之中。
那洞穴被一道符咒封着，河水被阻拦在外面，人进去倒是容易得很。
他靠在一块石头上，一颗吊了许久的心终於落回了原处，还未说话，却被人一把按着肩擡起头。
林辞镜有些莫名：“......你干什么？”
昆吾轻声道：“我看看你的伤。”
他总共也就两处伤的比较严重，一处是肩头，另一处是内伤，但都是看着严重，其实并不打紧。
昆吾的目光从他肩上的创口上移，落在了脸颊处的那道刚刚干涸的血迹上。
林辞镜被他看得不自在，动动身子想挣开他的手。可昆吾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压根无法脱身。
下一刻，冰凉的指肚抚过那道伤口。
原本这小伤结痂也快，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等昆吾摸上去时，一道酥痒从两人肌肤相贴之处倏地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身子，微微别过脸去。
“别摸，”林辞镜低声道，“没什么大事，你一摸就又开始流血了。”
昆吾慢慢放下手，声音中带着几分难过：“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也不用你保护啊，”林辞镜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好笑，“我堂堂无妄峰尊主，倒也没落魄到要一个后生保护的地步。”
“可是......”
林辞镜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眯起眼向洞穴深处看去，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便是关押我那三个不肖弟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