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的再三纠结不同,这一次看见他,她恨不得拔腿就跑...不巧, 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双漆目。
青年漂亮的面孔染着浓重的死气,浑身萦绕着浓郁的血腥。
她一时因为恐惧而僵在那里。
他的胸口敞开了一个大的窟窿, 伤口正汨汨流着血,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林樱克制晕过去的冲动, 磕磕绊绊地说,“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去年的除夕, 她与顾景闹了矛盾,就去附近的寺庙上香以祈求与顾景早日和解。
在阿南寺, 她遇见了谢怀慈...那是一个琉璃似的人, 眉目似雪, 梅枝作骨肉。
林樱喜欢他的皮相, 遂反复纠缠, 哪料这人不理她。
她暗恨的同时, 打算实施些报复。
然而呢?计划还未实施, 她就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那个似无暇琉璃的青年...是那么的不堪。
一个人人嫌弃,困顿于此地的人...竟然敢忤逆她。
为此她拟定一个恶毒的计划, 她雇佣了很多人来阿南寺上香,每个上香的人造一次谣, 就能从她那里获得一定的报酬。
她以为谢怀慈会屈服,在谣言发酵的十天后去大殿找他, 正准备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讨好...哪里料得到,他竟然软硬都不吃, 一怒之下,她拔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或许是刺破了心脏,他连反抗都没有就倒在了地上。
血流得满地都是,青年那张漂亮的脸半浸在血泊里,看起来阴森又可怕。
慌不择路之下,她直接逃了,后续让人处理了尸体。
之后,她不敢看红色的东西,甚至于每个晚上都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她就会回忆起他当初的死状。
阿南寺也在不知不觉发生着改变,寺内常年白雾不散,那些曾经上香的人纷纷惨死在家中。
渐渐的,寺庙荒废了。
可即使是荒废了,每一个路过的旅人还是会在临近黄昏时看见寺里昏黄的灯光,听见清明的诵经声。
以至于后来人人都说...阿南寺闹鬼。
之后就像是陷入了诡异的漩涡一般,每一睁眼,他们就会回到阿南寺,然后将当年发生过的事...再重复一遍,就像是没有理智的傀儡,无止尽的重复,无止尽的痛苦。
痛苦得不到解脱,只能发酵然后疯狂的愤恨,但愤恨过后就会想当初的事...继而恐惧。
她战战兢兢道,“我不是故意污蔑你的...我错了...该死的是顾景,不关我的事...”
与她只有几步之距的青年近乎脱去了活人的外貌,可即便如此,也有着颓靡的美感,乌红的鲜血漫上脖颈,就像梅花即将零落一刹的绚烂。
他冷眼审视着林樱,“是你蛊惑她的吗?”
话语落下,周围的空气几乎冻结,森然的鬼气骤然浓郁。
“你们为什么要蛊惑她?”
林樱抖若筛糠,心神欲裂之下,半晌都卡不出一个字。
谢怀慈无视了临近疯狂的林樱,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一切角落...
含恨而死,灵魂得不到解脱,成为束缚在寺庙内的恶鬼,诞生之初,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复那些人,这个循环每进行一次,他生前的记忆就会混乱。
时间流逝,清明逐渐被吞噬,堕落为恶鬼的同时人性也在消退...
阿南寺就像是一个囚笼,既囚住了地缚灵,也将这个地方化为了人间炼狱。
谢怀慈站在枯萎的银杏树下,留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可是...每一个都不是她。
她抛弃他了...
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嫌弃他,嫌弃这样一个朋友,嫌弃自己骗了她。
还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假装的...
她根本不把他当作朋友,也不在意他去了哪里...
就像是雪地里的人,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也足以令他贪婪眷念。
阴寒的鬼雾弥漫了整个寺庙,将所有空间容纳为自己的鬼域,细心地感受死域内每一丝活物的气息。
终于...嗅见了微弱的薄荷味。
鬼雾瞬间收敛,只敢伸出触手去触碰腐朽环境内唯一的鲜活。
欣喜一刹席卷了他的心神,那些愤恨烟消云散,谢怀慈撕开空间挪到她的跟前。
虞棠藏在衣柜里,瑟缩着身体,是防备的姿态。
死寂的土壤里小心翼翼地开出春日的花,谢怀慈站在衣柜前,久久不动。
鬼雾化作的触手小心地打开了柜门...
憧憬化为现实,忐忑与紧张反而占据了所有的注意力,谢怀慈脖颈上斑驳的血痕褪去,胸口的血窟窿合拢。
浓郁的血腥味为檀香的清雅所取代,仿佛刚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