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蹭掉脸颊上的鲜血。
“是。”一个中年模样,相貌粗犷的副将霍进粗声应了一句, 连忙接过李璟抛过来的令牌,不由得担心道:“殿下, 已经连战三天了,若叛军今夜无动作,不如歇歇?”
李璟解下水囊,咕咚咕咚地灌着水,这边的水质不如京城,夹杂着黄沙,入喉粗糙却解渴。他喉结上下滚动,灌了半囊水这才停下,紧蹙的眉疏解,他擦了下嘴边的水渍,道:“成,你排个轮值的单子,我擦擦甲,过会子给我送来让我瞧一眼。”
“得嘞。”霍进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跟着他到了主帐前,不好再往里走,索性顿在原地,“对了殿下,今个中秋,炊事班的说想给大家加个餐,打些兔子、野猪回来,成不?”
“中秋?”李璟手上动作一顿,他垂眸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好似还能看见那串手串。
人不能闲,他一闲下来就会想柳安予,思念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疯狂汲取着他气力。
也正是如此,他杀得狠。
刀削敌军脖颈之时,利刃切断脉搏的快感,占据着他的大脑。也只有在那一刻,他才能压抑着自己不去想柳安予。
谁知转眼一过,已经是中秋了。
他不得回京团圆,也不知有没有人能替他去祭拜一下母亲,李璟晃了晃神,凝眸出声,“已是中秋了啊,我都过昏头了。成,叫他们去罢,别单独行动,速去速回,今夜若是叛贼安分,咱再开个篝火晚会。”
“哎,好!”霍进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他连忙掀了帘子走了,忘记看路,还险些被压帐子的石头绊倒。
中秋了啊......李璟垂眸,卸下甲胄拿帕子擦净血渍,往年这时,他已拎着烧酒、点心去郡主府找柳安予,吟诗作对,把酒言欢,晕乎乎地翻着她的藏书细细地读,句不过脑,却觉畅快。
安乐妹妹在干什么呢?
李璟顿了手,不由得想着,他心不在焉地放下甲胄,抽出沾血的刀,血腥味登时在帐中蔓延开。他拿过手边的烈酒,仰头灌了一口,辛辣浓重的感觉从喉口一路灼到小腹,口舌生津,他又灌了一口含在嘴里,横手喷在刀上。
帕子从刀面上蹭过,银光闪闪,倏然清晰映出他的脸。
下颌胡茬已有十几日未刮,显出些粗糙稳重,本就不算白皙的肤色暗许多,脸颊擦伤结成血痂,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血气,眉眼带着肃杀。
到了晚间,已被李璟杀得老实的叛军不再敢搞什么小动作,倒也能叫将士们过个舒心的中秋。
营内架着一簇簇篝火,干柴噼里啪啦地燃着,照得每个人身上都暖烘烘的,李璟出帐时,霍进正弯腰烤着一只野猪。
“嚯,殿下,您正赶巧了。”霍进撒了些盐巴上去,转着整只的野猪肉,冲李璟招呼了一声。
火烤的肉香逸散开,肉表面滋滋冒油,馋得旁边小兵眼睛都直了。
“殿下您坐,您坐。”小兵连忙不知所措地站起身。
李璟压了压手,“没事,你坐,我坐你边上就行。”
“这野猪比家猪色深,就是不知味道如何。”李璟伸手烤烤火,眸子落在肉上,与霍进搭话。
霍进摇了摇头,“不如家猪,但这穷乡僻壤的,能猎到它就不错了,总比吃干馍强。”
“也是。”李璟认同地点点头,将拎来的酒与小兵分了一碗,一边饮着,一边搭话。
霍进嘴碎,念起自己的过往,“这野猪味苦,肉质粗糙,但若是流水冲放一夜,便可祛大半腥臭味,不过咱这只肉赤,不必除臭。卑职常年在外打仗,总猎些野味改善伙食,如今也算是个好厨,等什么时候致仕回乡了,回去开个饭馆好了。”
李璟闻言笑了笑,拿棍子扒拉了一下柴堆,火登时燃得更旺了,“那我倒要尝尝你的手艺了,可别不好吃,到时候回去恐坑害了旁人。”
霍进哈哈大笑,“殿下莫要打趣卑职了。”
他一手执着匕首,割下一片肉来,递给李璟挑了挑眉,“殿下尝尝?”
李璟捻起扔进嘴里咀嚼,虽不如京城酒馆里的肉质细腻,却混着焦香,淡淡的咸味越嚼越上瘾,李璟亮了亮眸,不吝赞美,“好吃。”
霍进登时得意起来,给旁边小兵也割了一片,故作高深地说道:“殿下可知,这吃野猪有何诀窍?”
“愿闻其详。”李璟笑了笑,与他碰了碰酒碗,烈酒摇晃,沾湿了指尖。
“这野猪啊,有四不食。”霍进灌了一口,眯起眼睛,“青蹄不可食,及兽赤足不可食,野兽自死北首伏地不可食,兽有歧尾不可食。就是说,这蹄子是青的红的,自己死掉的,生了两条尾巴的,都不能吃。”
李璟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趣事,不由得追问,“为何?”
霍进笑了笑,摇头晃脑起来,“它们啊,气都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