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凑近她问道。
他伸出手,想牵住她。
“还好。”柳安予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两人分开了点距离,她抬眸盯着他良久,“你呢,冷吗?”
顾淮问的是天气,柳安予问的却不是。
她看着他,眼底蕴藏着缠绵的情谊。
你呢?
一个人站在这里,冷吗?
顾淮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垂眸张了张嘴,“......不冷。”
他心底在叫嚣着,开了口,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是他给的和离书。
是他说不再纠缠的。
柳安予顿了顿,没有再说话,她望着长廊外连绵的雪,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
“不用送了,我该回去了。”她言语轻轻,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青荷撑着伞跑过来,替她提着些裙摆。
顾淮没有挽留,他侧过身,弯唇让了路。眸子却一刻不错地黏在她身上,直到她走进满天飞雪,身形渐渐模糊。
漫天飞雪像是他的遗言。
落地无声。
“予予,我冷。”顾淮靠在廊柱上,轻轻地说给自己听。
“没有你的日子,我都冷。”
但他不能再留她,外面将他骂得体无完肤,倘若,倘若有一天......顾淮不敢想,但好在,他已经替柳安予找好了退路。
*
皇帝油尽灯枯的时辰,比顾淮预想得来得早。
今年的雪,比以往大了不少,洋洋洒洒如鹅毛般的雪从空中飘落,遮盖住层层瓦片,檐下蓄着冰锥,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青荷在屋中架了小炉,炉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地溅出火星,青荷将小壶放上去遮盖好,隔水温酒。酒香弥漫着整个屋子。
炉火将屋子烧得暖,柳安予坐在矮凳上,安静地抚摸着手中精巧的雕花手炉,猫玉玉窝在她脚边,正暖洋洋地烤着火,舒服地呼噜呼噜叫。
樱桃应柳安予的要求,半开着窗,寒风裹挟着雪粒吹进来,还未碰到柳安予,便被屋内的热气化成水雾。
“樱桃,我的那件白绒斗篷呢?”柳安予搁下手炉,一把抱起脚边的猫玉玉,猫玉玉在她怀里打着滚,喵喵地蹭着她的掌心。
“郡主要出去?”樱桃讶异,“奴婢去找一下。”
青荷眼观鼻鼻观心,端上一杯刚温好的酒,淡褐色的琼酿带着余温,琉璃酒樽折射出华光映在她脸上,“郡主,酒。”
她端起酒樽,白瓷般的手指衬得蔻丹艳红,仰头,一饮而尽。
猫玉玉舔舐她的指尖,带着倒刺的软舌虽粗糙,却较它的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讨巧。
“郡主,找来了。”樱桃撩帘,捧着厚实的斗篷进来。
柳安予起身,眸中带着一丝决绝,艰涩地张了张口,“......为我披上吧。”
永昌十八年,极寒的一个冬,大雪埋骨,大厦将倾。
“萧宁!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皇子?!”李琰冷着眸,怒瞪着萧宁的脸。
萧宁却丝毫不惧,拦在他面前,冷笑一声,“皇上有令,只得叫顾大人来见,未经传召,奴才实在是不敢随意放二殿下进去。”
“你!”李琰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天。
不等他发作,顾淮身着银甲稳步走来,厚靴踩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深坑。他眉眼如削,高高束起的长发攒着雪,面色冷峻。
“二殿下,何故为难萧公公?”他抓住李琰的手,人虽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针锋相对,无形的硝烟弥漫开,他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地将李琰的手腕捏得快要断掉,李琰无奈,咬牙松了手。
李琰表情扭曲了一瞬,冷笑着将声音转低,“顾淮,你最好心里清楚,谁才是正统。”
“自然。”顾淮勾了勾唇,不急不徐地垂下眸,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殿下,可以开始了。”
李琰陡然沉下了脸,唇边的笑阴恻恻的,目送顾淮进去,他抬了抬手,后边贴身侍卫连峰连忙上前,李琰目不斜视,压声吩咐,“去。”
“是。”
一进寝宫,扑面而来的汤药味,只是闻着,顾淮舌根便已经泛起苦涩,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皇上,臣来了。”顾淮走到近前,榻上那人脸色乌青,已成油尽灯枯之状,死气萦绕在他身上,形貌可怖。
皇帝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动,落到顾淮身上,声音沙哑犹如刀锯木头一般,“成玉,成玉——”他颤巍巍抬起枯木般的手,“到,到近前来。”
顾淮顺从地垂眸走过去。
“你......恨朕吗?”皇帝的声音难听嘶哑,眸中闪烁着微光。
顾淮敛眸,恨吗?
自然恨。
如若不是皇帝多疑设局,他的父亲不会受牢狱之苦,叫人割舌鞭笞;他的家不会被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