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自己出言不当。
霓云薇眼睫垂下,又补充道:“臣妾冒失,陛下恕罪。”
“……”
“让他们回去吧。”齐清宴靠在床头,话是对禄泉说的,视线却始终落在霓云薇身上。
禄泉不敢多言,恭声应诺,霓云薇摆了摆手,席面也撤下,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她与齐清宴两人。
霓云薇打破沉闷,问道:“可知是谁下的手?”
齐清宴说:“箭矢上没有标记,但尖上倒钩的精铁产自辽东一带,应是突厥人。”
齐国经济繁荣,武力却相对弱于善骑射的突厥人,如今对方在边塞虎视眈眈。
齐清州之死已经让两国撕破了脸,但若起战事,突厥粮草银钱匮乏,必不占优势,故而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小打小闹的一些骚扰,今日刺杀也不过是趁乱搅浑齐国的水,齐清宴若死,齐国没有继承人,必定内乱。
霓云薇颔首:“宫外既不稳当,你以后还是少出去为好。”
她今天格外话多,甚至开始担心齐清宴的安危,这让他心中熨贴之余,还有一丝疑惑。
“你很担心我?”
青年音色冷润,如皑皑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冰河,却因日头的照耀而泛出柔光,苍白失血的脸颊更显得瘦削,霓云薇看着看着,后知后觉发现,他和齐清州长得并不相像。
少时的斯文内秀等到今日,便是深不可测的内敛,帝王心有沟壑,手掌天下杀伐,再温润的人也在深宫之中变得冷硬。
霓云薇坐在窗边的迎春榻上,窗格外的夕阳透进来,将茶汤照出浅褐色,茶叶根根分明,缓缓舒卷。
担心他么……
霓云薇闻言抬眼看向齐清宴,认真道:“我怕你死了。”
这话冒昧而犯上,齐清宴脸上却骤然迸出笑意,眼睑垂下,在肌肤上投落到淡淡阴影。
他们二人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小一起长大,哪怕霓云薇心中有所偏爱,可若将一时半刻解不开的心结搁在一旁,无论霓云薇对齐清宴有多大的不满,于公于私,都不希望他出事。
即便是知晓她担心自己的原因……或许并不如自己期望的那般,齐清宴清冷的气息仍淡了几许,失血过多而沙哑的音色给他填上几分柔软,安慰她说:“别怕,我不会死的。”
“......”
霓云薇偏过头,望向窗格外不远处洒扫的宫女,半晌,有些别扭道:“嗯,你最好说话算话。”
齐清宴望向霓云薇。
她话中微微透出波澜,华丽宫装加身,被缚在着四方之地的,不止是他。
长吸口气,齐清宴突然说:“那秋狩为你准备的礼物,你现在……要不要看看?”
第53章 齐清宴(4)
齐清宴说:“为你准备的礼物, 你要不要看看?”
恍惚回到旧年,心怀倾慕的少年人将一副忐忑心肠小心隐藏,怕她知, 又怕她不知,又怕她知而不在意。
小半生沉浮, 唯有她能勾起自己酸涩甜蜜的情感。
齐清宴静静等她回答。
坐在床边的霓云薇闻声望过来, 逆光的容颜慵懒舒倦,淡淡道:“有必要么。”
如同一盏冰水倒下,齐清宴带了温度的眼渐渐凉下来, 夜温降低,冰不过他心腔内发麻的心脏。
“我的情谊......就这么让你难受?”
失血过多的人脸色苍白,又被她这么一激, 满腔的酸涩都迸发出来。
当日, 霓云薇一句‘为先帝服丧’而拒绝立后大典, 不顾举国哗然之声, 朝臣揣测, 一时间流言纷纷,齐清宴体谅她骤然受此变故, 所以从未相怨。
可原来人心能这样动荡而嫉妒。
一时间疯魔,齐清宴妒恨疯涨,竟强撑着身子下了床,捂着伤处踉跄几步,走到霓云薇身边, 一定要她告诉自己:“你说啊, 我就这么让你难受?”
能与她成婚, 齐清宴只有满腔的欢喜。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望向将两人名姓写于一起的庚帖婚书, 从来内敛沉静的人竟然也露出舒畅欢愉的笑声。
那上面说,他们二人天作之合,命定之缘分。
他以为霓云薇会有一日看向他。就算她心有偏爱,他也不介意。
登基三个月,多少明枪暗箭,多少通宵达旦的夜晚,他都期望霓云薇对他有片刻的心疼与理解,可他什么都没等到。
他一开始求的,从来不是这万人之上的帝位!
而看着他憔悴不堪的角色,眼前身着凤袍的女人突然轻轻唤他:
“瑜之。”
齐清宴浑身一震,瞳眸刹那深沉如海。
瑜之,是他的字。
未登基前,霓云薇常常这样称他,她说齐瑜之更加好听,哪怕太后娘娘笑哧说她犯上,霓云薇也丝毫不怕。
霓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