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不？”
在办公室里，陈诺没好气地上下打量着萧良这一身穿着。
大裤衩，花衬衫，头上顶着个大草帽。
“知道的说你是橙子公司的员工，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谁家去东南亚忘了带走的傻儿子！”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萧良脸色却是一喜：“你怎么知道我刚从东南亚回来？”
陈诺：“……”
但萧良的脸色马上又垮了下去：“为什么我进不来公司啊！”
“你卡呢？”
“什么卡？”
“员工卡啊！我一早就让人邮给你了！一个盒子！分公司所有人的身份卡不都在里面吗！”
“噢，那玩意儿啊，因为用不上，所以我都没拆呢。”
“……”
陈诺捂着额头，为自己接下来的硬件谈判之旅祈祷。
萧良在东摸西看，渡过最初的好奇阶段后，总算是正了脸色：“所以你这次喊我过来，是要我陪你去谈供应商的？”
“……其实就是让你到总公司来参观一下也不是不行，你看看，这京城的天空啊，也挺蓝……”
陈诺心想要不还是换个人吧，就周广平陪自己去，也不是不行。
谁料萧良一个鱼跃扑了上来：“别啊哥！我都好不容易来了！一年了啊！都快一年了！我还连公司大门都没摸过呢！”
“卧槽！你特么是不是又胖了！”陈诺被他一胳膊锁住，感觉呼吸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赶紧拍着他的胳膊，“行行行！你和我去！”
“就是嘛！让你看看我这段时间学习的效果！”萧良满意地拍起了胸脯，“我们第一个目标是哪！”
陈诺翻了眼行程表：“高！通！”
……
在下定决心做手机之前，陈诺心中闪过无数次念头。
是不是要用高通芯片？
但在纠结许久之后，他还是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除了高通，无芯可选。
国内现在有自主芯片设计能力的就两家。
华为海思，和展讯。
可这两家设计的手机芯片都是130nm工艺，相比于国际主流的65nm差了两代，单程性能落后三倍以上，图形渲染能力为零，并且不支持3g通信……
可以说拿这样的芯片制作手机，和国际一流大厂根本就无法竞争。
所以陈诺只能让小金刚先和海思与展讯合作，用山寨机将产品线养起来，等他们慢慢发育。
而国际上和高通同代的芯片——苹果和三星合作的s5pc100，a4的前身，这玩意儿苹果深度定制，他拿不到。
剩下的有德州仪器的omap3430和英伟达的tegra，这两相比于高通芯片，都要差上不少。
所以虽说市场上看起来热闹非凡，但真要真刀真枪地搞手机，几乎就没得选。
只有高通。
在嘉里中心对面的一家酒吧里，陈诺见到了高通中国负责授权业务的一个年轻人，三十来岁，叫罗伯特·安，神情倨傲，只给陈诺他们留下了一本厚厚的像是书一样的玩意儿：“这是我们高通的合同文档，你们可以先看，到时候签约许可协议记得不要违反规定。”
跟着陈诺去谈判的，除了萧良还有林斌。
林斌展示出了他作为专业人士的超强素质。
只见他在酒吧里就当场从包里掏出来一本牛津大辞典，开始研读这本天书一般，全是艰深晦涩英文商务法律条款的合同文档。
他就像一个严谨的学者一样，将合同的每一页都画上了线，然后密密麻麻附上自己的标注，一边还和陈诺解释：“这些在将来我们和高通谈判的时候，可以重点讨论。”
但就在他第二次抬起头要解释法律条文的时候，却看到跟在陈诺后面的那个死胖子，已经坐在桌子对面，和罗伯特·安开心握手：“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林斌一下就急得跳了起来：“什么合作啊？这这这合同条款都还没研究明白呢！怎么就合作了啊！”
说着，他红红的眼睛看向了陈诺：“陈总！咱们做手机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做决定啊！”
但陈诺却是压下了他的手，低声道：“没签呢，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且看着。”
林斌皱着眉头，看着那小胖子和对方在那用蹩脚的中文聊得兴起，但转念一想，既然没签，自己还是得先把合同文档翻译了，要不然到时候谈判可是个拉锯战。
他低下头去，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那边萧良却已经回来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和那罗伯特聊了什么，连干了两杯，这会儿小脸红红的，走路还有些晃荡。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林总！”他嘀咕了两句，见没人理他，一把从林斌手里把那本厚厚的英文大辞典给抢了过去。
林斌一愣，书生气的脸上终是浮现出了怒气：“别闹了，你没看我这忙着嘛！”
“没闹，我都说了，别看了，咱浪费这点时间，去和其他家沟通不行吗？”萧良抱怨道。
“怎么？对方不愿意签？”陈诺眉头皱起。
“签！怎么可能不签？我刚刚就已经代表公司和他签下意向合同了！”萧良拍着胸脯，一脸骄傲地说道。
“什么！”
林斌大惊失色，“你真的签了？你可知道签订这样一款合同，对于公司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里面有多少法律条款，有多少条约我们需要更改，有多少……”
“没有！”萧良忽然大声地打断了他，看着林斌那文质彬彬，又有些年长的脸，然后才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林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没办法，我刚刚问过了，他说，你修改合同上的任何一处，都需要回报给总部进行复核，等待时间半年以上。”
“半、半年？”林斌愣住了。
“没错，而且是每一处，所以我们在这里纠结合同上的条款没有意义，高通在华强北有很多客户，我们知道的，他们都是通用合同，只要正常签订，基本都是一样，没有区别。”萧良安慰他道。
“可是……”林斌还是不能接受，“我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份合同是一字未改就签约了。”
萧良则舔着唇笑了笑：“巧了，我这一年下来，没几单生意是等合同签好了才做的。”
他平日纯良无害的小眼睛，在这时候射出了凌厉的光：“硬件厂商拼到最后，时间是真金白银的硬性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