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江黎月给自己设置了个凌晨的闹钟, 按照航班到达的时间以及赵晨星差不多能安定下来的时间设置的。
他本就睡得轻，大概是他回来后第一次不在他身边，他总感觉心里发慌, 睡得更不安稳, 几乎在闹钟响的前一分钟，他便自己起身拿起手机。
拨打电话前，江黎月好似注意到了什么，先“啊”了一声，嗓音有些暗哑, 不是很清澈。他便快速拿起床边放着的凉水抿了两口润润喉。
“咳咳。”清了下嗓子，嗯, 声音又恢覆了往日的磁性。
江黎月盘腿坐在床上, 背绷得挺直的，棉质睡裤在这个姿势下上卷了不少, 露出白皙精瘦的小腿，他的脚趾不自觉蜷缩又松开。
他左手拿着手机直接点开拨号盘，长按1号，界面跳出【他】。
等待电话接通期间, 听着扬声器里传出的悠扬高雅的钢琴曲, 江黎月的右手开始不自觉的在床单上跳动，仿佛在弹弄一架虚拟的水琴。
现在的右手比左手要灵活不少，这么多年下来，没人发现他其实是个左撇子，也没人知道他的左手曾经受过伤。
只有一些力道轻且容易的事情, 还是会交给顺手的左手去做。其他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移交给了右手, 像交接班一样。
但江黎月并不感到后悔，如果当年他左手没有受伤的话, 他才会更后悔，因为他丝毫没有想要救哥哥的心，唯独对这一点，他忍不了！
钢琴曲从前奏开始响到后半高潮，播放了好了一会，没人接听。
？
江黎月有些慌了，脑子里控制不住想着赵晨星没有接电话的各种理由。
是因为飞机还没落地吗？
不会啊，他不仅预留了航班晚点到达的时间，还加上赵晨星从机场到工作场合的时间，按理说不会还没落地。
航班……不会出事情了吧。
最近航班出事情的案例有不少，但大多数集中在澳洲航班，中美的航班很少有出现……
同样由於航行时间太久，出现问题他们也不一定能及时……
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江黎月立刻翻身下床，来到书房，打开笔记本，一面快速给经纪人姜云拨打电话，一面在电脑上搜索赵晨星的航班动态。
航班号几乎是烂熟於心，两天前通过赵晨星身份证查到航班后，就在心中念叨了无数次。
作为金牌经纪人，手机不仅是24小时不关机，甚至手机的静音按钮她从买来就没用过，甚至平时外出给底下艺人探班或者领着新人去参加活动，包里不揣着两三个充电宝都赶紧心慌。
根据巴浦洛夫定律，这么多年的条件反射训练下来，是条狗都已经习惯了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大脑从低能耗模式切换至工作模式。
“喂？”姜云虽然脑子清醒了，但不代表她的嗓子也跟着醒了。她被自己的粗哑低音炮吓了一跳，神叨叨地转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这公鸭男声发自自己的嗓子。
……
刚在心里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半夜打电话，害得老娘要做变成臭男人的噩梦
了。
她快速从耳边拿开手机，手机屏幕一亮【江大财神爷】，同时手机里传来江黎月急促低沈的声音。
“姜姐，麻烦你帮我现在订一张去美国的机票，尽快，时间越快越好，最好我到机场就能起飞的。”
姜云闻言急了，美国，那不肯定是追着赵晨星去的，半夜打电话难道是那边出事情了？
江财神一碰到赵晨星就放飞自我，根本不顾自己还有本职工作，就现在他赶着去机场，这不锤得死死的！
姜云心道，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边用肩膀把手机夹住，一边急忙换衣服：“你先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嗓音中带着不安与慌乱。
除了在片场看他演戏的时候，姜云从没有在其他时候见到或者听到他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情况。
“你别急，你现在急也没用！搜索航班动态了吗？”急着套毛衣的姜云把手机开了免提往床上一扔，大声道。
“搜了，网上没有任何消息。”短短几秒，江黎月的语气从急躁慌乱变得现在的盲目无措。
意识到江黎月此刻情绪变化起伏过大，姜云几乎瞬间想起赵晨星所说的“心理疾病”。
“呼——”姜云短暂的深呼吸，她试图用自己的语气去感染江黎月，稳住他的思绪，她拿起手机，平和道：“江黎月，你听我说，如果……我是说假设，如果航班出了意外事件，现在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因为这种时候没有报道就意味着要么正常达到无事发生，要么就是普通航班晚点。”
姜云边说边从客厅书桌出拿了两个充满电的充电宝塞进包里，而后拎起车钥匙。
正准备出门时，只听“嗡——”一声。
姜云刚才因为把手机丢在床上，生怕听不到江黎月说什么，因此把手机音量放得很大，她以为是自己收到消息，但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新消息。
目前没有什么比江黎月的事情更重要的了！
就在她开门跨出去的时候，江黎月带着如释重负的嗓音传了出来：“他在忙，太好了……他在忙……”
姜云顿住了那条已经能伸出去的腿：“……”
所以……她这算是被溜了？
*
美国，下午2点半。
嗡——嗡——嗡——
手机在会议桌上发出令人心燥的声音和震动。
“嗯？”席总也被这声音吵到了，同时示意赵晨星随意。
一直在纠结该不该接【狼崽子】来电的的赵晨星，就这么纠结着纠结着，最总电话未接通，屏幕上划过一个来自【狼崽子】的未接来电。
随后赵晨星又开始纠结，一会如果再打来，他该不该接，接了的话该怎么解释上一个电话没接，这又浪费了几分钟。
他自然不知道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姜云已经应着财神爷的要求从床上快速溜到了床下，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待客厅的门被糊弄性地随意敲了两下，随机门口便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洛宁瞥了一眼正抱着胸深色莫名的席总，压低嗓音呼唤着赵晨星：“晨星，测谎工具布置好了，来不来玩啊。”
席鸿卓：……
你以为你压低嗓音，我就听不见了吗？
洛宁很多时候不止把晨星当弟弟，还把他当小孩子，有什么新奇好玩的都会叫上他去长长见识。赵晨星间手机开始冷静后，便本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心态，跟着洛宁玩去了。
美国军|方和警方用的那种专业性极高的测谎仪他们拿不到，他们有的只是在大学期间他和洛宁做创业型的小比赛自研的测谎仪，用的就是洛宁的心理学和生理学的专业知识，以及赵晨星的软件实现。
难点在於传感器，这种比赛用的都是外部生理信号的传感，输入电脑的信息非常脏，很多噪音和干扰。
因此他们初始的准确率不高，但是后来通过在测谎的初始阶段设置“引导性问题”这种基线测试，能够将准确率提高至90%左右。
引导性问题，经常被洛宁用来没事逗着客户玩儿，什么可以猜中你心中想的数字啊，猜你想要的扑克牌啦这类破冰的小游戏。
客户也觉得这玩意新奇，大家玩得其乐融融，商务部销售部再在旁边一合计，诶！合同一签，事儿就成了。
他们这种年轻化的公司，不喜欢国外这种酷爱在谈判桌前严肃谈生意这种事，故而经常搞一些能给大家都带来快乐的小玩意。
大公司客户们也没见过这样谈生意的，觉得他们的这种模式“耳目一新”，因此他们公司反而在圈子里独树一帜，标新立异，引来一众小型初创企业的争相效仿。
“趁那群高管还没过来，你先帮我试试今天的传感器咋样。”洛宁把赵晨星按在测试按摩椅上，赶紧做到对面把电脑显示屏和对应软件打开。
他们后期为了针对测谎仪进行了诸多的改良版，应用在自己公司的是超微传感器和芯片，嵌入在按摩椅以及桌上。
洛宁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这里准备好了，可以开始。
首先需要提一些常识性的“引导性问题”，非常普通且无趣，类似：“xxx啊，来公司几年啊。”“xxx啊，最近在接触什么项目啊？”“遇到什么奇葩没有啊，家里有没有联系啊，你想不想家人啊”这种基础问题。
这种事实型问题为了给出被试者着正常状态，等真正进入测谎阶段，问出关键性问题时，如果数据出现大幅度变化，即代表撒谎的可能性极高。
稳扎稳打，洛宁盯着显示屏上不断波动的各传感器传来的信号波形，偶尔赵晨星可能微微动了动身体，波形也会有一小段剧烈变化，除去这种特殊片段，总体是在一个基线附近做上下无规则波动。
“啧……”，还是有干扰和噪音。
但这种没办法避免，每次干扰都会随着当时的空气湿度温度，被试者衣量，材质等各种因素变化，所以按理说，只要有足够的初始基准数据，还是能够一定程度测量出结果的。
枯燥无聊的引导问题问得赵晨星都有些困了。
等电脑中显示绿灯时，就代表基准数据采集完成，可以进行测谎。
“ok！ok！终於好了，你现在针对我的问题开始做违心回答。”洛宁在电脑上点按下一步。
“二公主喜欢你你知道吗？”洛宁有意拿赵晨星寻开心。
赵晨星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洛宁现在在想什么鬼点子，但他只能无奈地违心道：“不知道……”
洛宁一面看着电脑上各种数据均开始偏离基线乱窜，一面假意唏嘘：“哦——，没想到小晨星你居然是个渣男呢，一边装着不知道人家感情一边吊着她。我们可怜的二公主啊，姐姐为你感到悲哀。”
二公主是他们公司内的戏称，专用与他们天使投资人方氏集团二小姐方婉仪。全公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方婉仪追了赵工（赵晨星的工作称呼）整整三年，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感动华国般的爱情啊。
可惜，没感动他们那铁面无情钢铁直男的赵工。
还逼得赵工和他们洛宁大魔女喜结连理。不过二小姐终归是二小姐，仗着自己是投资方的人，丝毫没有减弱她的攻势，甚至多次当着正宫的面宣誓必须要把人从魔女身边抢过来。
不然，早成就一番佳话了。
见测试得差不多，洛宁正准备停手，让赵晨星起来时，赵晨星的手机“嗡——”了一下，锁屏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信息，直接令洛宁眼前的本毫无看头的显示器中出现历史巅峰的波形。
波形比之前的谎言都要来得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