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跃民和苏绣荣并没去凑时跃仁一家的热闹,在时霁举行婚礼时,依然在山里忙活。
却不想他们这边正在山里锄草,就有人跑过来告诉他们老时家打起来了。
他们两家已经断亲,那边就是打死人都和他们没关系,两人并不想过去,奈何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一家人,硬是要将他们拉过去。
拗不过那些着急地村民,时跃民和苏绣荣只能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时霁的新房。
等苏绣荣和时跃民夫妻过来时,院子里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碟碗和饭菜,很多村民站在旁边看热闹,时家大部分男人坐在院子里,屋里传来卫湫侠的哭声。
显然这边的热闹虽然结束,并不需要拉架的人,时跃民和苏绣荣相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进屋安慰人的意思。
“老二,你们来了……”
时大栓蹲在院子的墙边,一抬头看到时跃民和苏绣荣,叹了口气。
以前他们一家在一起,虽然日子过得苦,却一家人团结在一起。
自从将时跃民一家分出去,时家仿佛厄运缠身一般,不仅兄弟离心,分家后看着他们都过得安稳,实则处处不顺心。
首先就是时忱,他在镇上有工作有房子,镇上的姑娘也愿意嫁给他,却在知道时霁定亲家里给了三百块钱后,也坚持要三百块钱才能结婚,一来二去他的婚事都耽误下来。
接下来是时霁不喜欢芸巧,被一家人按着脑袋才答应的过桩婚事。
本以为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就等着空闲下来就结婚,谁知道吴涞真坚持要时家盖新房才肯让女儿嫁过来,不然就算时家悔婚,三百块彩礼也不退。
儿孙都大了,三家也已经分家,时大栓的反对无效,时跃仁最后说服卫湫侠答应下来,开春就给小两口操持着盖房子。
如今新房盖好了,小两口都要结婚了,又闹了这么一出。
若不是现在不能有封建迷信,时大栓都要说一句,他们家流年不利了。
看着沉默的时大栓,时跃民叹息道:“大伯,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时跃民和时家一年多没接触,突然听到他喊时大栓大伯,所有村民心中充满好奇,见时大栓没有反驳,心里更加好奇,双眼来回在两人身上转动,奈何这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时老二,你们这是……”
“没什么。”
不想对外人解释太多自家的关系,时跃民招呼着苏绣荣就要离开,卫湫侠在屋里听到声音,立刻冲出来,满脸泪水的拉住苏绣荣。
“二弟,二弟妹你们来了,今天这事儿,你们可一定要给我评评理……”
时跃民和苏绣荣相视一眼,都没说话,同时将目光转到一旁的时大栓身上。
“大伯,这到底出了啥事儿?”
“哎……”
时大栓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烟袋锅,不悦地盯着卫湫侠。
“老大家的,你都已经将小霁的婚礼闹成这样,你还有啥好委屈的?”
“我就是不甘心……”
卫湫侠满眼受伤的看着时大栓,“爹,这些年我在家里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侍候老人,下地挣工分,我自认没有半点错处。
那个杀千刀的,居然在我儿子的婚礼上和亲家母搞破鞋……呜呜呜……我这回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时跃仁长得不咋地,玩的还挺花,难怪卫湫侠会闹的这么大,时大栓都没说她什么。
眼看着没人开口,苏绣荣也不想掺和时家的事儿,为难道:“大堂嫂,这大伯和大伯母都在,我们作为小辈能说什么?”
“我要那吴涞真和时跃仁一起吃木仓子儿……”瞪了一眼不说话的时大栓,卫湫侠恶狠狠说道。
“不行。”
卫湫侠的话还没说完,周围好几道声音传来。
顺着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苏绣荣不仅看到了村里以前的大队长现在的村长梁秋耘,还看到那个刚刚跑回娘家的新媳妇芸巧,还有时大栓两夫妻。
不管时跃仁做错了什么,那都是时大栓夫妻的亲生儿子,他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时老太原本还有些同情卫湫侠,现在只剩下对她的怨恨。
“卫湫侠,你自已没本事,笼络不住自家男人,如今出事了,就想害我儿子,我告诉你,这个家里可以没有你,谁都别想动我儿子一下。”
自已嫁到时家二十多年,家里的活计一样没少做,对两位老人也言听计从,从没顶撞过他们,自认算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儿。
临了,自已这个儿媳妇儿终究是外人,面对气势汹汹的时老太,卫湫侠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村长她不敢得罪,老两口也不能惹,只剩下一个她看不上眼的儿媳妇儿。
“梁芸巧,都是你这个扫把精,谁家女儿出嫁当妈的还跟着跑到婆家来?你说你妈她不要脸,来就来了,还不要脸的和亲家钻新房,搞破鞋……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还没进门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儿子娶了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梁芸巧本就不是个软柿子,面对卫湫侠的责骂,冷笑道:“时大娘,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时大叔若是不想,这事根本成不了,你在这里责骂我一个小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骂时大叔啊……”
自已一个长辈,被梁芸巧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卫湫侠只觉得整张脸都丢光了,看向一旁不言不语的时霁。
“时霁,我可是你妈,你就看着一个外人这么骂我?”
“我又能说什么?”时霁嘲讽道:“当初我就说她梁芸巧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她那个妈一心惦记咱们家,你偏要听我爸的话,一定要我娶这个女人,现在后悔了?”
“你……你……你……”
提到当初的事儿,卫湫侠简直毁的肠子都青了,早知会有今日这一场,她当初就不该管时跃仁的死活,她就不相信那个吴涞真真的有胆子闹到公安局。
现在好了,她赔了三百块钱,儿媳妇还不能进门,男人也搭进去了,她还落得里外不是人。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呜呜呜……家里老的小的都只会欺负我,就连新娶的儿媳妇儿都能指着鼻子骂我……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妈,你……”
自已的婚礼出了这样的事,时霁只觉得丢脸,心里更加烦躁,转头看向梁芸巧。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女人害得,如果不是你和你那个没有廉耻的妈,我家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就去将我家给出去的三百块钱拿回来,咱们退婚,要么我就和我妈一起,将我爸和你妈一起送去公安局,我们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芸巧看上的是时忱,对时霁这个土里刨食的男人同样不满意,若不是时家愿意出三百块彩礼,还答应给他们盖新房子,结婚以后就独自自已过日子,她早就退婚了。
如今时霁明显是站在他妈那一边的,自已就算勉强嫁过来,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时家她是不想了,不过这三百块钱她家早就已经花光了,根本拿不出来。
面对卫湫侠和时霁的威胁,梁芸巧冷笑道:“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去告公安,让我妈和时跃仁那个混蛋一起吃木仓子儿。”
说到这里,梁芸巧目光鄙夷的看着时霁。
“时霁,是男人就要一个唾沫一个钉,别光说不练,你现在就去公安局报案我还敬你是个男人,如果你光说不练,院子里的狗都看不起你。”
院子门口,趴在人群最前面看热闹的大黄狗,晃荡了一下尾巴。
它就是一条看热闹的狗,没想到还有它的戏份,配合得“汪”了一声,像是在附和梁芸巧的话。
听到狗叫声,时霁却不敢真的去报公安,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眼愤怒的盯着梁芸巧。
“哼!”梁芸巧冷哼一声,“没胆的孬种,一想到我梁芸巧居然和你这样的人定了亲,我就呕的不得了。”
自已儿子被一个女人如此嫌弃,卫湫侠气的不轻。
“梁芸巧,既然我儿子让你如此作呕,当初你别答应这桩婚事啊?今天早上我儿子去接你的时候你别跟着进门啊?”
“我……”
梁芸巧心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总不能说她是因为还不出人家的三百块钱彩礼,还贪图人家的新房子吧?
“我是因为孝顺我妈,这是我妈给我订的亲事,我就要按照我妈的意思嫁过来,谁知道你们一家子如此乌烟瘴气……”
时霁自然没有错过梁芸巧严重一闪而过的心虚。
“梁芸巧,说那么多没用,你现在就将我家给出去的三百块钱退回来,咱们两个现在就退亲。”
“这是我妈给我定的亲事,我为什么要退?”钱是拿不出来的,梁芸巧一脸受伤道:“时霁,咱们两个婚礼都办过了,现在退亲,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立刻成为二婚弃妇。
你们家坏了我的名声,让我以后都不能找个好人家嫁了,那三百块钱的彩礼就当是给我的补偿。”
说完,梁芸巧不等时霁开口,转头看向梁秋耘。
“村长大伯,今日这件事受伤害最大的人就是我,张口闭口想要退婚的人也是时家,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这么被他们毁了,你和梁家的长辈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看着自已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梁秋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这场婚礼原本一切正常,谁知道吴涞真在所有人吃席的时候突然找过来,还一来就拉着时跃仁就去新房里说悄悄话。
这年月没有新娘子坐新房一说,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亲家母突然过来所为何事,谁知道他们一进屋就做了那档子事儿,还被卫湫侠撞个正着,到了所有吃席的宾客过去观看。
这次的事被所有过来吃席的人看到,梁秋耘身为村长,就算想要包庇他们都找不到借口,只能先将两个当事人绑起来关在大队部。
他现在唯一最想做的就是要将这件事压下去,绝对不能影响洪峰村的名声。
面对梁芸巧的询问,他立刻板着脸训斥道:“芸巧,你一个小孩子闹什么闹,咱们梁家这么多长辈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虽然被训斥了,梁芸巧也松了口气。
卫湫侠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梁秋耘有意包庇梁芸巧。
她现在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时霁和梁芸巧这桩婚事肯定不能成了,她现在只想将给出去的三百块钱彩礼要回来。
是的,都已经老夫老妻,卫湫侠对时跃仁和谁在一起早已经不在意,在发现两人有问题的那一刻之所以闹起来,是觉得自已被骗了,想要让两人吃些苦头。
如今冷静下来,就是为了家里几个孩子,她也不可能真的将他送去吃木仓子儿。
只是她要提条件,也要这些人给他个台阶下才成。
没人开口,卫湫侠就坐在地上不停哭,不停骂时跃仁和吴涞真不要脸,吴涞真趁机讹诈他家三百块钱,她一定要他们吃木仓子儿的话。
事情总要解决,眼看着卫湫侠闹起来没完没了,梁秋耘沉声吼道:“别哭了,你就是哭死,也不能将人送去公安局。”
终于有人开口了,早就哭累的卫湫侠拉着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慢慢抬起头,看向梁秋耘和院里院外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