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难得听到小裴玄清开口说话,也是因为那宫女实在打的很疼。
江玉沁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样打过,所以当时的场景,和那小宫女嚣张的样子,她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回到凤仪宫后,她便径直扑向姑母怀里,哭诉被一个小宫女欺负了。
结果姑母还没说什么,母亲便先斥责了她。
说她不该在宫里惹事,不该去寻三皇子的麻烦,三皇子宫里的人也不能招惹。
姑母也附和着,说三皇子刚失了生母,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在这后宫中是多么举步维艰。
她不想听她们说教,只能忍下这口气,不再提这件事了。
后来没多久,便听母亲说姑母去求了皇上,将三皇子接到了凤仪宫,养在了姑母名下。
等她再次入宫时,已是大半年之后了。
小裴玄清入了凤仪宫,日日读书习武,再没有人能像从前那样欺负他了,而她,也没有了旁的去处与乐趣。
姑母曾问起她是否还记得那日之事。
她当然记得,那个可恶的小宫女,竟敢打她,连父亲母亲都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她怎么可能忘。
姑母听完她的话,摸着她的小脸告诉她,让她要学着大度些,不要和一个宫女计较。
那件事往后也不许再提起,三皇子记在姑母名下后,就是她表哥,她要和表哥处好关系才是。
她记得当时看了一眼在凤仪宫院子里背书的小裴玄清,他神态认真极了。
听说他很聪明,无论什么,学起来都特别快。
皇上偶尔到凤仪宫也会与他说两句话,他的确不是从前任人随意欺辱的三皇子了。
可她看着他低头读书的模样,只觉得沉闷无趣,还是喜欢不起来。
思绪回笼,她终于发觉,被她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古往今来,女子的衣着多以绣制各色花朵为主,即便有绣制蝴蝶的,也是蝶戏花之类的图案。
如那个小宫女的穿着,绣满灵动蝴蝶的衣裙,从未有过。
即便她幼时不喜欢满是花朵的衣裙,母亲也不会允许绣娘为她绣制别的图案。
再结合那小宫女张扬肆意,娇纵跋扈的性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抵,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而是哪家的千金,还是个自小便被宠着纵着的千金。
江玉沁弯唇一笑,这样应该好查多了。
她看向面前的男子,道:“多谢梁公子提点,不过今日之事,公子最好当做没听到,将嘴闭严才是。”
梁彻斜靠在大树上,双臂交叠在胸前:“我帮了姑娘,姑娘怎还威胁我呢?这种时候,五姑娘应该给我些好处算作封口费才是。”
“查不查此人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公子这一句提点也不算什么帮不帮的。”江玉沁笑意瞬间收敛住。
原本查不查过去那人,都于她的计策无甚助益,她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将这个信息透露给林婉宁便够了。
她本来也并未撒谎,即便林婉宁派人去查,也不会有破绽。
她现在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而已。
但有时候,有的事,也不必事无巨细的讲出来。
语言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有些话就是要点到为止。
她相信这个人的存在就足以让林婉宁崩溃,越是模棱两可的信息,越是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不过……”江玉沁话锋一转:“不瞒梁公子,我们江家先前调查一人时,无意中查到了关于梁公子求亲的一桩旧事。”
“如今,正巧我有一事需人帮忙,而公子想要的,或许我也可以帮你得到。”
“既如此,不如,合作一次如何?”
“哦?”梁彻靠着树,歪头看她,笑得漫不经心:“如何合作?说来听听。”
……
又是围猎的一日。
一早,裴玄清端坐在桌前补充着箭匣子,见内帐小女子掀了帘子走出来,柔声唤她:“婉儿,今日想去围猎场玩玩吗?”
原本围猎场面积太大,野物又多,相比较小野物区,危险是多了几倍的存在,他是不愿带她去的。
但又想着,怕她自己在小野物区待的无聊。
若她想去的话,他可以带她一起,既能时时相见,也免了一个人的孤独,只要多派几个侍卫与暗卫护着便是了。
林婉宁还未答话,富康公公便掀开帘子进来了,躬身禀道:“启禀皇上,启禀娘娘,范才人在外等候,说与娘娘约好了一同去狩猎呢。”
裴玄清转头看她:“你要……”
一句你要和我去围猎场,还是和她去小野物区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小安子又进来了。
“启禀娘娘,林二姑娘派人来传话,说她今日与孙六姑娘一同去狩猎,在小野物区的入口等着娘娘。”
林婉宁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裴玄清:“我这点箭术水平,也就只能在小野物区随便玩玩了。”
“而且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与桑桑说呢,她今日既约我,正巧也可细细说来,就不去围猎场了。”
话音刚落,慧心又进来了:“娘娘,荣妃娘娘和文妃娘娘在外头等着您呢。”
“顾妃娘娘刚派人来传话,说小野物区无趣,要去围猎场,就不与咱们一道了。”
“我马上就好。”
林婉宁边应着,边走到裴玄清身边,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箭匣子。
裴玄清不禁皱眉,这是谁的后宫啊?
他这是在后宫给自己收了一堆情敌吗?
他将手中箭匣子握紧不放,语气不悦道:“她们都没有自己的朋友吗?”
“有啊。”
林婉宁笑的理所当然:“我们不都是好友吗?”
她用力拉了拉,才发觉箭匣子被他抓的很紧。
美人秀眉微颦:“松开呀,大家都在等我呢。”
看着她微蹙的眉头,裴玄清不情不愿的微微松了松手。
林婉宁很顺利的拿走了箭匣子,冲他莞尔一笑:“那我走了,你也去找慕容逸尘吧。”
在她看来,裴玄清好像只有慕容逸尘这一个朋友。
毕竟,帝王身处高位,无人敢靠近,从来都是孤独的。
裴玄清薄唇紧抿,男人来抢便罢了,婉儿的心,便是他自信的资本,可为什么女人也来抢。
看着小女子利落转身离开的背影,想要遣散后宫的心更加强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