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子书消磨着时间不去画画的晚间,路知遥拿着扫把和簸萁,打扫着家里的卫生。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爱干净过,扫完地要拖,拖到段子书那里也不说什么,只是让段子书抬抬脚让出位置。
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被分门别类放好,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干净的叠好放进衣柜里。
如果段子书撒娇想要散步,她也不会拒绝。如果段子书粘在身后搂搂抱抱,她也默认下来。
就这样的第三天,段子书坐不住了。
她是习惯被人伺候,甚至心安理得到记不清卫生保姆的样貌,但不代表她能在这个狭小到没有自己以前卧室大的屋子里忽视喜欢的人不言不语地忙来忙去。
尤其是在路知遥忙碌的时候,明明应该去画画的段子书还在想法设法摸鱼。
这点小心思还是很好拿捏的。段子书脾气倔,你真怒火冲天地斥责,她说不定还就硬着头皮反击回去了。
路知遥看得出段子书的心情很复杂,也许大小姐终于体会到在忙人面前当闲人的尴尬。
终于,段子书开口了:“我来扫地吧。”
这时候要是像个平等的伴侣那样把扫把交出去,然后乐滋滋地感慨你可算是长了些眼力,那就太不符合路知遥的目的了。
她连忙推开段子书:“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呢?”
“家务事最消耗精力的琐事了,重复又浪费时间,偏偏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价值。”路知遥语重心长地说,“你不用做这些。”
段子书看起来有些别扭,她说:“我也应该分担点。”
只是觉得眼看着她干活尴尬吧,路知遥想着,大小姐眼里是看不见活的。不然,她不让她扫地,难道段子书不能把水池里的碗洗了吗。
现实就是,段子书想不起来那还有碗。
路知遥还是推辞:“我来做就好。”
段子书又没有过把扫把抢过来硬要干活的经历,她干巴巴站在原处,瘦高的一条此刻看起来格外占位置。
“让一让。”路知遥说。
段子书嗯嗯地应着,让到一边,她觉得自己在哪站着都不太对劲。
就这样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呆了一晚上,段子书睡前都不好意思要晚安吻了。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路知遥看到段子书坐在了画架前。
嗯,不错。
她们这些小老百姓出身的人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把孩子变成容易愧疚的乖乖宝,路知遥这些方法都是在她姥姥那里学的。不知道为什么,姥姥格外不喜欢她,一点没有隔辈亲的溺爱之情。
这才哪到哪呢,哪怕段子书执着地承包下扫地的任务,她也别想像家里平等的一员那样过得那么痛快。
路知遥满心认为在这样的愧疚下,段子书就会去画画,实际上段子书也的确坐到了画架前。
可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段子书找到她说:“我得出去工作了,昨天散步的时候我看到,有家便利店招收前台收银。”
路知遥睁大了眼睛。
和所有孩子有了经济能力后便无法大加控制的家长一样,路知遥没想到段子书会想要出去工作,而且是找兼职零工。
大小姐不是最看不上这个了吗。
“很辛苦的。”路知遥说。
“没有那么辛苦。”段子书回答,“每次散步我都往便利店里看,收银的工作没有那么累。”
“没有真正去做一项工作以前,你永远不知道它有多么累。”
“那我就去试试嘛,不行的话再换。”
路知遥有些急躁了,她甚至忘了什么循循渐进的计划:“难道你想打一辈子零工吗,一辈子做这样的工作,工资低廉没有发展前途,而且毫无意义!”
段子书沉默了,她听得出路知遥语气里的不耐。
过了一回,段子书不是委屈而是冷静地开口说:“我已经破产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不觉得这浪费了你之前的努力吗?”
“路知遥。”段子书的情绪很稳定,“为什么你放弃了继续学业或者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在这小小的奶茶店里打工呢。”
第32章 后悔
人永远无法与她人感同身受。
路知遥认为段子书放弃画画是堕落的、懈怠的,认为她放弃的理由是轻飘飘的。
她对段子书说,你不该放弃你之前的努力,甘于在低廉的零工岗位上任职。
她从来没想过段子书会反问她,为什么你放弃了继续升学或者更好的工作,从事了不需要学历的奶茶店员工工作。
身体僵住了,路知遥无意识地做吞咽动作。
巨大的冲击让身体误以为她将进入紧急避难状态,心跳加速,血糖升高,肌肉的力量绷起,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局势。似乎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能以最好的状态逃走。
一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在奶茶店工作。
没有什么太深刻的过去,理由甚至也轻飘飘的。
路知遥觉得动脑子太累了。
她因为高中扒了层皮才能考上还算满意的学校的经历而对考试感到恐惧,不敢面对继续升学需要的研究生考试,如果想让学历再进一步,她只能考虑保研。
名校的保研名额是丰厚的,但路知遥这个学院碰巧没有几个名额。
原因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专业的问题。开设这个专业的学校不多,发展又受地理因素制约大,所以研究生名额少,保研名额也少。
为此,路知遥从大一入学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要加入学生会,获得竞赛和科研的第一手信息,并且在综合加分上赢得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