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大门后,天仙楼内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片,仿佛里面有只凶兽大张着嘴,只等人钻入圈套。
没有任何人前来制止宋绯莲,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停留在过去的某个时间,定格了。
宋绯莲径直踏入了天仙楼内。
很安静。
在找荆小情的那一趟中,宋绯莲便清楚了这里面别有洞天。天仙楼的东家在这其中设置了法阵,使得天仙楼从外面看只是二三层小楼,但内里却可以无限向上延伸。
仅凭这一点,宋绯莲就知道此人绝对不是什么无能修士。
若是没有法器加持,或许修为还要在她之上。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是这一次进来,宋绯莲的目光所及,却只有与外面看起来相同的两层楼。而且这里的景象十分破败,破烂的木制桌椅东倒西歪,地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仿佛已经荒废了十年八年。
一个人也没有。
且不说宋绯莲将荆小情送回去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但,天仙楼这般规模的豪华酒楼,岂是说搬就搬的?
而且还搬得如此迅速,留下一摊仿佛陈年旧事的烂摊子。
宋绯莲心下一凛,连忙去寻她登上的楼梯,可那楼梯所在的位置,此刻也只剩一根木柱,再也找不到阶梯的踪影了。
宋绯莲登时了然。
——这分明是知道她会杀个回马枪,故意离开的!
这天仙楼的东家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他跟荆小情说了一些事情,而且一定是非常触动荆小情的事情,所以荆小情连东家给她下药的后续都没有同她讲。
他算到了荆小情不会说,自己必定会来找他对峙,因此在她来之前就离开了。
都是算计好的。
此人绝不会只是天仙楼的东家那么简单。
恐怕,宋绯莲刚带着荆小情走,天仙楼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给宋绯莲留丁点的机会。
这样,想要知道他们谈话内容的宋绯莲,就势必会找准荆小情这一个出口——
她越是步步紧逼,荆小情就越不愿意开口。
中计了!
宋绯莲用力抵住舌尖,她的牙齿咬合在一起,脸上的肌肉微微鼓起。
此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于她们的行踪会如此了解?
还有,他为什么要给荆小情下药,那药粉又有什么作用?!
即便再在这里待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天仙楼显然已经被搬空,一个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给她留。宋绯莲的神识一瞬间在天仙楼内铺开,搜寻着其他肉眼没有看到的情况。
倏地,她感觉到自己背后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宋绯莲猛一回头,摇光剑也同时挥出,如风如电,在即将斩到地上那物时堪堪停下。
半秒后,她的剑身上掀起了一阵风,将周遭的物事尽数掀起。
只有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儿的娃娃纹丝不动。
那是个制作非常精妙的偶人,打眼看去仿佛一个缩小版的真人。
只是这个女娃娃的头身分离,身子平躺在地,摆成了“大”字型,而它的头则是朝向宋绯莲所在的方向,眼睛好像直勾勾地盯着宋绯莲,脸上的笑容此刻愈发显得诡异。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一个如此的娃娃!
邪物。
宋绯莲这次没有再留情,长剑一挥,摇光剑的剑风锐利,划过去的刹那,偶人立刻就被开膛破肚,连带着身上的衣物也被一同切碎。
内里什么也没有,完全是实心的木头。
这个娃娃实在是太过邪门,光是看着就让人心中生出种不舒服的感觉。宋绯莲完全感受得到其中的恶意,就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天仙楼东家的眼中。
而这个头身分离的娃娃,完完全全就是他的警告。
……哈。
警告,给她的?
这真是新奇的感受。
宋绯莲冷冷一笑,她抬脚迈过这个娃娃,走出了天仙楼。
突然,宋绯莲的右臂斜着向后一晃。摇光剑干脆利落地入鞘,她连转头看一眼都没有,径直离开了。
就在宋绯莲走远之后,天仙楼的木柱突然发出一声哀鸣,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庞然大物轰隆倒塌。
滚滚尘烟飞扬,仿佛昭示着一代的落幕。
城内。
范琳琳正在将炙烤好了的茶饼碾碎,旁边的下人看到了,唤一声小姐连忙制止,想要从她手中拿过器具,却被范琳琳挥退。
她抬眼,看见瀚阳城主站在窗边,神色凝重地看向窗外某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范琳琳唇边嗪一抹轻笑,轻声唤他:“爹?”
瀚阳城主无甚反应,看样子似乎在沉思。范琳琳将手中的器具放下,与木制的桌台相碰发出玎玲的声响,她缓缓站起,声音宛若银铃:“阿爹——”
半是魅惑,半是娇憨。
“琳儿?”
瀚阳城主总算回过神来,听见范琳琳唤他,他下意识笑道:“叫爹何事?”
范琳琳款款走到瀚阳城主的身边,将他带离了窗户边,拉着他到椅子上坐下。随后粉拳轻握,细细替瀚阳城主捶起背:“时常见您发呆,方才复又如此,爹最近可是累着了?趁着这些天没有比试,爹爹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她朝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这几日新到了一批东海那里的安神香,我叫碧玉给爹爹点上,有助于您休息。”
瀚阳城主满意地笑笑,他轻抚范琳琳的手,道:“还是女儿贴心。”
虽说修道之人的寿命的确长于平民百姓,但这份男子的掌心的粗糙感直接抚于女子细嫩的皮肤之上,哪怕是至亲之人,这种感觉都令人寒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