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那么好,那么好。
陷害他们的人究竟是谁,毁掉这一切的又究竟是谁?
她想把那些人找出来。
如果他们尚且苟活于世的话,荆小情要将他们一个个从地底里揪出来,千刀万剐。
她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微微张着嘴巴辅助呼吸,这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感情,不让它们钻破皮囊,流露出半分。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她不是穿越过来的人吗?这并非她真正的父母,不是吗?
可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项光之和柳如烟身上,半秒都不舍得离开。
她的父亲和母亲,是这样好看的人儿。
父亲一身英气,母亲眉眼温柔,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让人忍不住感慨女娲造人的精巧。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直看下去。
可就在这时,荆小情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其阴冷的感觉。她好像突然被暗处的毒蛇盯上,身体在恐惧之下催化出了僵硬,以至于她一时之间没能发觉这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直到荆小情往项光之的身边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荆小情就要被其中的愤恨和诅咒,无尽的怨毒与杀意给笼罩了。
项光之的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他身材瘦削,有些营养不良似的,此刻他正安静地站在项光之的侧后方,看向荆小情的眼神里满是想要将她吞噬的情绪。
在跟这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荆小情的后背就渗出了冷汗。
这双眼睛……
是的,这双眼睛。
她没有在冉天宗内直接与他对上,但在摘星楼的满天星斗之下,透过那张黄金面具,荆小情曾经见过这双眼。
彼时那眼中虽然没有如此阴毒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怜爱”的。回想起摘星楼的那一次,荆小情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是……
“阿必,你有没有受伤啊?”
柳如烟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握着项光之的手,十分快乐地看向身边的人。她的笑容温暖,荆小情相信,就连高山上的冰雪都会为柳如烟的笑容融化。
一瞬,也只是一瞬,那个青年眼中的阴鸷早已不再。他对柳如烟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来:“没有,如烟姐姐,哪里都没受伤。”
项光之哈哈笑了几声:“要不是有阿必在,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阿……必?
是哪个必?是玉璧的璧,还是碧蓝的碧?
亦或者……
荆小情因为心中的猜想而微微喘着气,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要从她的嗓子眼儿里面蹦出来一样。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又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这个感觉。
这时,便宜师父从她身边经过:“何必,这边有个吐得不行了的,你给她看看。如烟,我们再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兰苍宗弟子。”
那两个字清晰地落入荆小情的耳中。
带着惊雷。
……何必。
黑发黑眼的青年正好向她看过来,或许是碍着他人在场,所以神色冷淡。
荆小情在心中再次咀嚼了一遍他的名字。
【——何必。】
她要找的,近在眼前。
第156章 沧澜·其七
柳如烟应了荆玉一声, 跟项光之一同再次进了沧澜城内。走之前,项光之还特地叮嘱了何必一句:“阿必,这位道友就拜托你了。”
“放心。”
何必回答得温温柔柔, 丝毫看不出冷淡,项光之这才点点头, 满意离去。
转眼间,这里就只剩下荆小情, 还有这个黑发黑眼的青年。
荆小情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小小地向后退了一步。
被便宜师父点了名的何必, 在其他三人离开的瞬间就冷下了脸,与方才的温顺截然不同。看得荆小情寒毛瞬间竖起。
……不好!
何必朝着荆小情一步、一步地走来,周遭骤然降下威压。
他的每一步都走在荆小情的心尖上,每一步都在她的心脏里引发一次山崩海啸。荆小情愣愣地看着何必, 她面上不显, 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脑海中正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人……就是何必。
《实录》的作者, 她曾经以为名不见经传的医修。
天仙楼的东家, 冉天宗的宗主。
她父母、她师父的旧友。
原来,他们都是一个人。
自始至终。
身份可以作假, 肉身可以重塑,气质可以改变,但一个人的眼神和习惯绝对是难以抹灭的。
尽管遇见何必后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但, 荆小情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就是她在天仙楼遇到的“先生”。
只因何必与项光之的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明显到, 只要见过两人, 就能立刻分辨出来。
荆小情咬紧牙关, 被欺骗的痛恨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他根本就不是项光之,根本就不是她的生父。
什么与她失散了十年思念成疾,什么便宜师父毁了他的双足,废了他的武功。
……都是假的。
正因为何必是项光之的身边人,是他的朋友,所以放眼整个玄门,只有何必才知道项光之真的已经死了,他便可以利用他的死,去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在骗她。
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骗她。
他骗得她好苦。
心脏就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撕扯着,将那并不坚硬的外壳剥下,露出其中血淋淋的内里。伤处硬生生地痛着,痛得荆小情的胃部又一次痉挛。
汗液顺着她的额头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