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得意,仿佛真是那薄情寡义负心人似的,“这有人荣华富贵,我哪儿还记得成追月阁里有人苦苦等我呀?”
李尧止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殿下,圣上没那么喜欢替人指婚……”
萧玉融打断他:“叫我什么呢?这话可说不得啊,我的小情郎。”
见她还兴致勃勃地玩着,李尧止便也继续配合她闹。
“嗯嗯。”李尧止笑盈盈地望着萧玉融,“我便接着等融娘来见我,为夫郎,为侍君,为奴役,只要留在融娘身边,都是好的。”
他语罢,又思索了一番,认真道:“若是早早地忘了我,那也无妨。”
“融娘高兴,那便好了。”他眉眼含笑,万分动人。
“这么痴情啊?”萧玉融轻轻捏了捏李尧止的脸颊。
李尧止眨了眨眼睛,如墨玉般的眼眸盈盈望着萧玉融,柔声问道:“那娘子还要厌弃我吗?”
“小郎君莫忧。”萧玉融捧起李尧止的脸,“待到春来遍是桃花水,雪共月明千里寒的时候,再不负良辰美景,暮暮朝朝,不负天长地久。”
这空头支票般的戏言,萧玉融却仿佛说得很认真似的。
也不知道是戏里要攀附权贵的负心人,对一心一意为意中人付出的追月阁头牌夸下的海口。
还是萧玉融对李尧止不一定会成真的许诺。
李尧止也听得很认真。
蝶翼般的长睫扑朔两下,他柔情款款地凝视着萧玉融,却似乎又有些出神。
萧玉融轻轻叹了口气。
她密长的睫毛微微掀起,窗外的那几寸月朗星稀,春芽欲发,似乎都融入了她琥珀般的眼瞳。
仿佛羊脂白玉凝成的肌肤在月光下笼起朦朦的一层光,萧玉融仰起脸,抬起手指轻轻摩挲着李尧止的嘴唇。
犹如烈火一般的红衣跟她相映生辉,映照进李尧止的眼眸之中。
酒尚余温,入口不识乾坤。
萧玉融轻声道:“你我白首。”
第92章 议和
北国屡屡进犯边疆,前后大大小小已经跟边境守军起了好几回的冲突。
崔家送来的奏折是战。
边疆吃紧,朝廷也就战与不战的问题开始各执一词,争执不休。
一些大臣主张保守策略,担心过度投入兵力财力会影响稳定,也会让生灵涂炭。
而另一些则是认为必须战,一劳永逸,以保边疆安宁。
主战的大多数是武将,而认为不战的那些则多数是文官。
当着萧玉歇和萧玉融的面,他们就能吵得险些翻了天。
从一开始的言辞合理,逐渐到了同吵架无异的互相指责和辱骂。
“速速出兵才是正理,蛮夷猖獗,我楚乐不出征迎敌,保家卫国,难道要那群宵小之徒来灭我楚乐国威吗?”
“不如先与敌周旋,再图良策。往日他们四十九部一盘散沙,可如今有独孤英坐镇啊。”
“怯战之论!一帮茹毛饮血的野蛮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谈什么周旋?要打就打,我们楚乐还怕他们不成?”
“如今内忧外患,贸然出战必然凶多吉少。还不如先派使者议和,以免节外生枝。想那古往今来的战争,劳民伤财,田地荒芜。生灵涂炭,支离破碎。百姓遭殃,流离失所。”
“此言差矣。蛮夷欺我,此时求和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群野蛮人只会认为我楚乐软弱无能,更加肆无忌惮。”
“莫要冲动,军需耗费巨大,一旦开战,民生艰难,根基动摇。若能通过和谈解决争端,岂不是两全其美?”
“谈和?说得好听!当初嘲笑巴尔曼部的是不是你们?文王强夺独孤英之母,为文王说话的是不是你们?独孤英对楚乐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谈和!”
“你们武将当年还踏平了巴尔曼部,杀了他阿塔和亲族呢!到如今成了我们的错了?”
这可好了,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似的,两边开始吵翻了天。
“你们武将只知逞一时之勇,一旦开战胜负难料,战败后果不堪设想。粮草军需从何而来?战后重建又当如何?为了个人功绩将家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得亏你们想得出来!”
“如今盛世,尔等在这笑谈战事,哪个不是靠我们武将出力?我等在前线浴血奋战是为了守护国土!你们几个就知道动动笔杆子的,畏首畏尾,百般阻挠,有何脸面说我们?”
“战事影响深远,会赋税加重,引发民怨啊!战战战!你们武官就只知道冲到阵前去打仗!能不能有点脑子?”
“胆小怕事,只知算计钱粮,若不战失去的可就不只是钱粮了,更是脊梁!难道要让后世耻笑我们吗?”
一时间朝堂之上两边各抒己见,都恨不得冲上去掐对方的脖子,双方互不相让,吵得面红耳赤。
萧玉融坐在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方。
“够了!”萧玉融猛地一拍扶木,“解决方案一个没有,吵倒是吵翻了天!像话吗?这是什么地方?把这里当菜场吗!”
她面前的冕旒玉串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威仪凛然。
群臣顿时噤声,齐齐跪地俯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不敢抬头去看主上真容,却也能想象得到那位的怒火。
鸦雀无声之中,他们依稀听到了陛下的低语。
“好了,别气坏了身子。”萧玉歇安抚道。
萧玉融脸色苍白,光洁白腻的一张脸上,脸颊和眼尾却染了红晕,胸膛轻微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好了。”萧玉歇轻声道。
他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缓缓道:“此事关乎重大,朕需思量之后再做定夺,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