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得述被委以重任,要演一个复杂有深度的角色。
好在他平时就异于常人,也不至于三两下就露馅。
易厌看着萧玉融在谢得述的安排光明下,正大光明地空降舞姬团,开始作福作威的日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算了,她开心就好了。
半月转瞬而逝,萧玉融很快就随同谢氏一并到了允州,进了柳府。
舞姬们被安排住在厢房,直到两三日后的生辰宴。
萧玉融没有轻举妄动,乖乖等到了那一日到来。
柳品珏喜好并不奢靡,生辰宴也大多都是为了笼络人心,或是商议大事。
酒过三巡,月上枝头。
谢氏顺理成章地喊上自己带来的舞姬们献舞。
舞姬们一上场,众人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舞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那位薨逝一年的昭阳公主的影子,尤其是领头的那一个,更是像得惊人。
早听闻了萧玉融是柳品珏爱徒,但是先前不也是走到师徒反目的地步了吗?
送跟徒儿那么像的人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
眼珠子转了几圈,他们就开始思考萧玉融和柳品珏之间的关系。
那位生前似烈火,死时如山洪般的女子,将痴心铺地倒也是不错,总不至于师徒之间也有……
谢氏这是什么意思?
在沉默之中,谢得述扯着嘴角,道:“柳公不喜欢吗?这些都是谢氏精心挑选的美人,尤其是领头的那位,更是我亲自为柳公挑选。”
众人咂舌。
谁都知道谢得述曾经是公主僚属,估计还是为报丧主之恨,才挑了这么个人出来。
也不知道是来刺探暗杀的细作,还是纯粹恶心人的棋子啊。
萧玉融一直低着头,但却能感受到一道审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道目光终于挪开了。
柳品珏看着谢得述眼底燃烧的暗火,能看出来谢得述是真的想要他死。
李尧止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圆场:“老师不喜欢歌舞升平的场面,太过礼崩乐坏,倒不如叫人下去。”
他这话适时地能撇清关系,打消柳品珏疑心。
“今日生辰,倒也不能享受享受了?谢小将军有心了,奏乐吧,舞一曲瞧瞧。”柳品珏不咸不淡道。
舞乐起,衣摆轻旋,舞姬们齐腰的青丝飘动着,翦水秋瞳如烟如雾,欲语还休。
萧玉融本就善舞,在最前头裙裾翩飞,裙摆上浮动的流光溢彩也随之舞动,犹如九天神女般遥不可及。
“扶光。”谢得述喊道。
这是萧玉融伪装的假名。
萧玉融偏过头,谢得述朝她丢来一把剑。
萧玉融抬手接过剑,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周围顿时一阵骚乱,阿南阿北二人立即上前一步,拦在柳品珏面前,十足的戒备。
萧玉融却手腕翻转,身随剑动,一舞剑器动四方。
飘然旋转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她的每一个剑花都充斥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刚毅不失,柔韧不止。
身姿飘逸,瑰姿艳逸。
最后一剑,直奔柳品珏门面。
“快!保护主君!”阿北脸色大变。
阿南立即拔剑,暗中观测的死士们也蠢蠢欲动。
然而萧玉融却堪堪停在台阶前几寸,与柳品珏四目相对。
没多余的动作,就那双眼里面的复杂就足够去猜想。
柳品珏的双唇微微张开,翕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眼底蕴含着一丝不敢置信,随后便眼眶含着细碎的光华。
灯火葳蕤,匆匆一眼,萧玉融没分辨出那是泪光,还是灯火的折射。
她身子一翻,腰身跟着转。
剑一回转,已入剑鞘,被丢回了谢得述面前。
谢得述抬手接住。
乐曲曲调一转,婉转旖旎,萧玉融的舞姿也跟着变得柔软妩媚起来,一颦一笑,眉目含情。
一双艳情透渗的眸子勾魂摄魄,眼尾飞着一抹赤红的胭脂,闪烁着淡金色的亮粉,艳得能压住这满堂的锦绣辉煌。
媚骨天成。
柳品珏在上首大马金刀地坐着,身子微微前倾,呈现漫不经心的观望姿态,慵懒却仿佛将一切尽掌握于手。
漫天花瓣倾泻落下,萧玉融在花雨斑斑之中旋转着,花影之中,转瞬之间就挪到了台阶之上。
阿南阿北立即严阵以待,警戒起来。
萧玉融却双眸含笑地望向柳品珏,嘴里衔着一朵牡丹,仿佛是从她双唇间盛开的,娇艳欲滴。
柳品珏抬了抬手,示意退下。
他们又暂时按兵不动。
萧玉融嫣然一笑,顺势而上,柔若无骨般缠上了柳品珏,犹如水蛇一般按着柳品珏的肩膀,绕到他身后探出头。
待到柳品珏轻瞥过去,萧玉融又笑语盈盈地转着圈绕到了另一侧。
柳品珏晃动着酒樽中晶莹剔透的酒液,目光不紧不慢地追随着萧玉融,抬手勾住了萧玉融飘逸的裙带。
萧玉融轻盈地转了个身,就跌进了柳品珏的怀里。
阿北冷笑一声,认定了柳品珏会把这女人推出去,还会把人大卸八块。
所有人都那么以为。
但偏偏柳品珏伸手扶住了萧玉融的腰,顺着力道将人揽进了怀里。
柳品珏的目光一寸寸渡在她的脸庞上,她敏锐地从柳品珏眼底捕捉到一丝晦涩的怀念。
萧玉融嘴里衔着牡丹花,仰着脸凑上前去,姿态暧昧又朦胧,含笑着道:“柳公要奴如何呀?”
嗓音勾人,又因为衔着花有些含糊不清。
柳品珏俯身咬住萧玉融衔着的牡丹花,撕扯下几瓣花瓣,在唇齿间狠狠嚼碎了,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