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郎说?:“少年意气, 也是难得可贵。”
萧翀乾点点头, 说?道:“此人?才学不俗,更难得的是他出身世家,教养所?致,虽文章不拘一格,为人?行事洒脱任性, 却不违礼数。”
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惹永寿的讨厌。
萧翀乾想起从前?那位被永寿讨厌的老?学士, 心里笑着摇了摇头,再看齐四郎的文章愈发多了几分满意。
见皇上心意已?经定下来?,王九郎的视线落在问仙宫半空的香雾之中。
皇上此番, 看年轻人?的文章是为女选师。
这个女儿不是别人?,而是永寿公主。
脑海里回?忆起佛寺后山幽静之地少女和人?的调笑之声。
他回?过神来?, 只见桌上摆放整齐的各色奏折,笔墨纸砚。
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人?被人?引入室内,洛京的世家子弟,少有互相没?见过的,齐家四郎,王九郎听过也见过。
齐家的幼子,得父母宠爱,有才学,却不以才学出名。
这是个格外俊秀的年轻人?,面容俊美,眉骨高,而眼眉长而清晰,一双桃花眼,顾望含情,湛然有神。
齐四郎稽首行礼,说?道:“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科举的学生,一部分已?经被赐官,比如状元,留在京中留任户部,榜眼被赐予县令之职位择日出京,而余者,赐官大多也是些?小官,还有一部分被封为学士,暂时留用,只需每日在天禄阁校书处点卯做事。
探花郎齐珣还未被赐官。
他自是不着急的。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蒙皇帝召见,要知道,科举前?后,只有殿试那一天皇上短暂地露过一面,琼林宴那天根本没?有出现。
众所?周知,皇帝无?心国事。
齐四郎对这一切都接受良好?。
今日,萧翀乾认认真真考验了他几个问题,他不卑不亢,一一作答。
之后萧翀乾说?:“不错不错。”
他说?:“四郎觉得教人?读书这样的事如何?”
齐四郎微微想了想,他是个头脑极快的人?,再加上这段时间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政事、还有皇家的事情都又了解梳理了一遍。
对关于皇家的事情不说?十分了解,但别人?都知道的,他也都知道,别人?不知道,因家世缘故他也知道了一点。
当今圣上已?经无?心国事,对于多年前?花费很多心力改变的科举事,现在也没?什么兴趣了。
统统交给大臣和太子料理。
在先帝时期,还有今上刚刚登基的时候,科举并没?有世家子弟参加,一个都没?有。
到了如今,齐家这个大昭朝最树大根深的大世家,都已?经让子弟科举求官了。
科举考试再也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考试了。
这一切都是从今上登基开始改变的。
至于过程,蜕变和发展总是痛苦的,是有血液和哀嚎的。
如今皇上没?有丝毫不舍地将这一切交到了太子和大臣的手?中,放任自己醉心于求仙问道之事。
今日皇帝问他教育事,显然不是想让他入国子监或是地方担当教习。
至于诸位皇子皇女,年纪小一些?的大多在国子监,大一些?的也各有教习师父。
唯有永寿公主,前?阵子传说?一直为她授课的先生,仙师的大弟子徐微生不辞而别,离京出走,有的说?这位弟子是去绝俗缥缈之地求取无?上真意,也有人?说?这位道家弟子是和女子私奔了。
不论如何,会被皇帝关心的,缺少一位先生的,只有永寿公主。
很久以前?,齐四郎就听过一些?皇上宠爱永寿公主的事情,大约是十几年前?,那时候永寿公主应该也就几岁大,他自己也只是刚刚记事。
冬日里,围炉夜话。
祖父、父亲、几位叔叔伯伯,还有他的三位哥哥,在一起说?起这位公主。
“今侯爵少有封地,皇子少享食邑,圣上却有意取太原之地封永寿公主一千户。”
“太原,古之沃土,一户所?出钱粮胜他地二三倍。”
“这该如何是好呢?”
当时他问:“这位公主将要大婚吗?”
祖父捋须摇头,捧着茶叹息道:“她比你还小一些?,还是个孩子呢,稚龄婴童,得圣眷如此,叫人?不得不畏。”
那件事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没?想到如今皇帝修了仙,舍得下国,却还是舍不得爱女。
如此宠爱,必定骄横。
想来?难伺候得很。
齐四郎说?:“四郎才疏学浅,不敢为人?师,亦不会教书。”
他行了一礼,再抬起头,不经意间对上萧翀乾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威势沉沉,完全不像一些?人?猜测的那样浑噩缥缈。
他一眼收回?目光,低下头。
聪明的人?往往会做出许多猜想,太年轻的人?又不懂掩藏自己的心思?。
萧翀乾看着下方的年轻人?,如此想道。
他说?:“既然才疏学浅,就到天禄阁去吧。”
等人?离开,王九郎方才回?来?。
负责传话的太监对他说?:“陛下让王舍人?拟写一道圣旨,封新科探花齐珣为翰林院修撰。”
“请公公稍等。”
他研墨铺开纸张,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色的墨汁里映出一双平静的黑眼。
旁边的公公小声说?:“陛下好?久没?召见过哪位臣子了,本是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谁知道这位探花郎竟然直接松手?放掉了,现在被安排去天禄阁修书了,那可是个干干净净清清冷冷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