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夫都去府衙了,我今天找大?夫看病都没人在。”
“去东街啊,那边不是还有两家?”
“可不敢去,贵得要命,我且等等济世堂的大?夫。”
舆论如此,对檀华是一件好事?,她写的信从?寄出去到有所回应需要一段时?间,不能让知府在这段时?间里乱活动,自然是让人躺下的好。
就知府犯下的罪过,判下一个秋后问斩并不过分,假如他现在就被抓住,应该在牢里和老鼠作伴呢。
檀华没什么愧疚。
她和阿曲经过这些说话的人,循着路往一处偏僻的宅院走去。
这是知府名下藏金的地方之中,最近的一处。
二进的院子,破败荒凉,有传说这里常年闹鬼,有个看门的老头?,只管不叫乞丐来借宿。
木门有些朽败了,上面挂着一条黄铜大?锁,上面积了一层灰尘。
檀华问阿曲:“你会撬锁吗?”
阿曲说:“不会,不过我知道这种锁可以砸开。”
檀华从?头?上取下一根纤细的银钗,钗合两股,她取下一股,用尖端撬锁。
纯银质地偏软,好在这支钗子所用之银纯度不是太高,很容易撬开了锁。
门一开,滋啦一声,两个人走进去。
院中野草杂生,几样朽坏的木架子靠墙堆放,空气?中能闻到灰尘的味道,往高处看,屋顶的砖瓦大?体算好的,窗户也?不算太破。
檀华多打量了两眼,两个人一起来了偏房,阿曲负责挪床,他半跪着,刀剑出鞘,撬开了地下的一块青石地砖。
下面有一层黄土。
他用篮子里的铁锹刨了一会儿,约莫有半尺,见着下面是一个坛子。
有人喜欢将东西藏在眼皮底下,有人喜欢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尤其是这位知府即将调任,他没有将金银藏匿在家中。
若不是知府亲口所说,谁能知道这里藏着一笔银子。
“好好的解开泥封,不要用刀划。”
正准备用刀的阿曲低眉摸索到坛口的麻绳,小心?解开,他是不常做精细活的,这里做事?看上去有点笨手笨脚的样子。
蒙着一层黄土的红封被摘下来,阿曲从?里面摸出一个东西展示给檀华。
灰尘有些多,檀华鼻子痒,打了个小喷嚏。
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子查看。
沉甸甸的,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檀华托在手心?中,就着室内昏暗的光线看。
元宝的触感很新,从?地下出来温度偏凉。
最惹人注视的是元宝面上两端各刻着一个字,合起来是——永平。
正是当今的年号。
这是官银,而又恰好,今年丢失了一批官银。
檀华眸色微微加深,这件事?看来牵涉甚深。
也?该想到,会从?知府这里买卖兵器和粮食的人不应该是普通盗匪。
假如有人来寻银,这条线索一定会暴露出来,那么或早或晚应该有人能搜寻到是谁从?知府手里买了那些兵器。
前几天审问知府的时?候,知府自己也?不确定买走兵器和粮食的是什么人。
檀华垂着眼睫,想到了萧翀乾几次三番遭遇的刺杀,还有追到她这里的杀手。
很多人都知道,锋利强悍的大?昭皇帝老了,他在寻仙问药。
而且,很多普通人家的人,在萧翀乾现在的年纪,已?经躺在坟墓里了。
想到这里,心?脏微微发疼。
她收起这枚银元宝,说道:“把剩下的银子原样封好吧。”
这天晚上,檀华难得梦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大?概四五岁,小小的一个人,有一段时?间柔贵妃在她头?上簪铃兰花,她穿粉色的袄子,细软的小发包中间簪了几朵小巧的白色铃兰花。
那天她和某个皇子或是公?主打架弄乱了头?发,衣服下摆沾了泥土,铃兰花丢了几朵。
铃兰是柔贵妃亲手种的,她的头?发也?是柔贵妃亲手梳的,她躲在宫殿外?面不进去,盯着柔贵妃,想着什么时?候柔贵妃走出门,她偷偷剪两枚铃兰花重?新梳头?发,好瞒过柔贵妃自己打架的事?情。
柔贵妃是个很少用心?在外?物的人,有时?候让人觉得她是空的,但其实她也?是有心?的,檀华得到了她最多最多的爱。
当时?柔贵妃和萧翀乾在房间里面说笑,他们总能说很久很久的话。
她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面,和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模模糊糊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低头?研究树下面的蚂蚁搬家。
一位皇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面前,问她:“在看什么,南边送来一批活鱼,据说没有刺,要不要吃烤鱼?”
檀华有些苦恼地说:“我头?上的铃兰花丢了几枚。”
对方轻笑:“我知道有个地方有铃兰花。”
后来对方好像是从?一个花园摘了铃兰花,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对方依照着她前面几朵花的簪发帮她簪花,然后在湖边烤了南方没有刺的鱼。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时?间太久,那时?候很多事?情她都忘记了,但这个梦像是真的,她搜寻自己的记忆,能记得一鳞半爪。
小时?候宫里也?有些同龄的皇子公?主,五六岁大?小的孩子总是不懂事?的,那会儿宫里许多人嫉妒柔贵妃,也?影响了孩子。她有时?候能听见一些不中听的话,说柔贵妃的,妖媚、不守妇道。
有时?候说到她,会用很隐晦的表情交流,这些人的眼睛里似乎含着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