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再度凑过去的时候是气声对陈匠北说:“似乎,你耳仔紅咗。(你的耳朵,好像红了。)”
陈匠北没有承认,哪怕她耳朵红了,是事实。
“唔好意思,唔該借借!(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一男,一女,拖着手。两人一直在说这句,他们从舞台内围向外走,来得太快,不给人反应,就像是破开了一股潮水,途中又拆开了好多人,像麦咚西和陈匠北。
分开,连握着的手都分开。那对情侣很不客气,是推搡着的,前面的都怨声载道,这里两人也被迫各往旁边退一步。
她们从亲吻的距离,到中间一人身位。
麦咚西站在原地眺望陈匠北,忽而酸涩。
这是报复还是报应?
人会自动合拢裂缝,旁边的人挤过来,要求她们放生中间空位。
但麦咚西不动。
“陳匠北??(陈匠北……)”
“乜?(什么?)”
“陳匠北。(陈匠北。)”
“聽唔清楚。(听不清楚。)”
“叫緊你。(在叫你。)”
“乜話?大聲滴。(什么?大声点。)”
“陳匠北。(陈匠北。)”
“出去先講。(出去再说吧。)”
“??”一句话,很轻,谁能听见。
麦咚西在陈匠北说下一句话之前先往前一步,又重新握她的手,到最后都是无比眷念的笑容。
可所有事情都点到即止。她的本意不是要去逼迫陈匠北,她也不想总放肆去占她的便宜,只是那一瞬间真的情难自已。
“今晚夠嗮了,我地翻去啦。(今晚足够了,我们回去吧。)”她晃了晃陈匠北的手,像一对恋人。
陈匠北只应答了这个,她说好。
两人喝了酒,麦咚西叫计程车,都坐到后座,但实际上她们不同路,这车先回陈匠北的家。
十几分钟的路程,她们今夜喝过好多,没有谁很清醒。
各自缓了缓,八分钟之后,麦咚西问:“你有冇聽清楚?(你听清楚了吗?)”
陈匠北:“頭先噶句話?(刚才那句话?)”
麦咚西勾一勾唇:“你聽得到?(你听得到?)”
陈匠北:“聽唔到。(听不到。)”
麦咚西:“哦。”
陈匠北:“不過我見到口型。(不过我看见了口型。)”
麦咚西又亮了:“咁你知道我講咗乜?(所以你知道我讲了什么?)”
陈匠北:“其實就見到你講粗口,噶個口型太明顯。(其实只看见了你讲粗口,那个口型太明显了。)”
麦咚西无语,骂一声:“叼。”
陈匠北莞尔:“仲嚟?(还来?)”
计程车停下,陈匠北门口。
麦咚西:“算數,唔講了,你上去啦。(算了,不说了,你上去吧。)”
陈匠北垂眸想三秒,过后抬头:“好,咁你翻到屋企同我講。(好,那你回到家和我说。)”
麦咚西扯一扯嘴角:“一定。”
陈匠北开车门:“走了。”
麦咚西好似古井无波的眼睛,要仰头和她对视,她应:“早唞。(晚安。)”
陈匠北是深邃,笑过开口:“你都係,早唞。(你也是,晚安。)”
关车门,渐远的高跟鞋脚步声。
半分钟之后,计程车重新行驶,车子启动带来的推背感让她有点想吐,但她常喝酒,她总会调理好自己。
真叫人难过,麦咚西连自己的胃都把控得住,却收不住眼泪。
很委屈,她低头抬手抹眼睛。
想再说一遍最后那句话,却被哭声淹过。
“陳匠北,好嘿鍾意你啊叼。”
12.唔争在八号风球
2016年10月21日。
“各位,接下來一則風暴消息。八號西北烈風或暴風信號生效。天文台指海馬已經登陸。颱風海馬集結係本港東北偏東大概110公里,預料向西北偏北移動,時速大約係25公里,橫過廣東東部移入內陸。海馬嘅雨帶正係為本港帶嚟狂風大雨,海面會有大浪同埋湧浪。(各位,接下来播报一则风暴消息。八号西北烈风或暴风信号生效。天文台指海马已经登陆。台风海马集结在本港东北偏东大概110公里,预料向西北偏北移动,时速大约是15公里每小时,横过广东东部移入内陆。海马的雨带正在为本港带来狂风大雨,海面会有大浪连同涌浪。)”
电视机里专家对着蓝绿地图指来点去开始分析台风走势,前一晚,他们全家三个人齐齐上阵,将阳台放着的盆栽收到客厅里来,外面暴雨,雨水砸着栏杆,窗外的树弯成夸张弧度,风在咆哮。
金枝握着遥控器连连摇头:“又打風又打風,嗮鬼氣。三月到十月,全年打颱風,你話哩啲嘢係唔係同全球氣溫變暖有關係咧啦?一早叫咗,控制下碳排放架啦。(又打风又打风,神经病。三月到十月,全年打台风,你说这种事情是不是和全球气温变暖有关的呢?我都早说了,抓紧控制碳排放。)”
麦隆老花镜在旁边看报纸:“環海係咁架啦,全球氣溫變暖咁都關你事?(环海嘛,正常,全球气温变暖都关你事了?)”
金枝:“全港停業停工停課,做咩唔關我事,好影響經濟架嘛。(全港停业停工停课,怎么不关我事,很影响经济的嘛。)”
麦隆:“開少一日檔唔會死嘅,早排話大樹冧落嚟壓死幾多人啊,查實颱風都算係天災,出入平安最好。(开少一天店不会死人的,之前听说台风吹倒大树砸死了多少人啊,其实台风都算是天灾,出入平安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