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玊:“去吧。”
她接过了剩下一掌宽厚的一沓传单,然后走到榕树底下,树干外围围了一圈石墩,楚玊将传单放在一旁靠着娄燕茗的箱子坐下。
但太阳竖在头顶,树荫不太管事,有阳光闯过一丛一丛的叶刺过来,紫外线也不客气。
楚玊瞧见箱子上一把伞,就撑起来,挡一挡阳光。
没带书出来,挺无聊的,她随手拿过一张传单来看,还没仔细研究过。
“挪威牛河……欢迎每一个热爱音乐的人。”她勾了勾唇。
唐玦有个小习惯——随身带笔。因为有时候她突然有灵感了不管做什么都要当即记下来。
左手手心已经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还不够,画面涌进她脑海里,她要把分镜画下来。
餐盘旁边恰好有一张白纸,她拿过来,打了四个长方格然后埋头画分镜,在食堂。
等她终于粗略将这四个画面填好,司徒羽丸在对面问她:“我吃好了,你呢?”
“哦,我也吃好了,还有纸吗?”唐玦。
“就这一张,外面派的。”
司徒羽丸还算了解唐玦的,这人是一定要把脑子里的东西输出出来才能罢休,因为她觉得灵感是有时效性的,时间一过,脑子里存的东西天差地别。
她以前觉得很奇怪,写写画画的回宿舍再说不行?但唐玦不太肯,司徒羽丸就习惯了。
后者站起身来,收拾东西然后说:“你要不到外面找人再要两张,我先回宿舍了,下午还有课。”
唐玦觉着这提议不错,也收拾了东西,到食堂外一看,却不见有人派传单。幸好她眼尖,远远望见榕树底下一个人一箱纸,她甚至两眼放光,然后快步过去。
她站定到坐着的那人面前,躬身询问:“同学你好,我那个……我想记点东西,能借你几张纸吗?”
对面的人回了一声可以,然后向她示意旁边一沓传单。
得到这个回复唐玦就不客气了,她蹲在石墩边,将自己手上那一张画好的垫在下面,手摸上一张传单,看都不看直接翻面,就着空白又打起了四个长方格。
她笔不停,只恨手不够快,像画黑白线条漫画一样,唐玦速写很好,做导演的画画是基本功。
偶尔对一对左手手心记的文字,她做好的每一帧都很有视觉张力。
她画完这四镜,再拿一张纸,又继续。
很沉浸,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可以听不到嘈杂的声音也感觉不到灼热的温度甚至不会知晓周围到底还有没有人。
一张,两张,三张。
到她画好的纸堆得有半厘米厚,唐玦长舒一口气,再将黑色水性笔盖好。
她一张一张浏览完分镜草稿,再双手捧起来在石墩上敲两敲对整齐,然后忽然不太好意思。
唐玦抬头,先见一双惊艳的凤眼。
悄然对视,对方不躲不避,眼中柔和深邃难藏,她若即若离地望着,好像等候多时。
唐玦看见了伞。
遮阳伞的荫蔽,一半是她,一半是自己。
“谢谢。”唐玦先道谢。
然后她想了想说:“我是转钱还给你,还是——”她随手指一个方向:“我去买一箱纸……”
“不用。”坐着的人在阳光之中肌肤透着光,白得像玉。
“不太好吧。浪费你们这么多纸,还是要还的。我给你转五十?”唐玦不喜欢欠人东西。
“这样的话……”那人垂一垂眸,视线复又勾过来,开口:“不如就来面试吧。”
唐玦没反应过来:“什么?”
对方的目光从自己眼中滑下去,带着她落到手上的那一沓分镜稿上。
唐玦动手,翻过来,这么久了,到现在才留意到人家传单的正面。
“挪、威……牛——河?”
“嗯。”
唐玦:嗯什么啊?好奇怪的东西!
“如果你来面试,说明我们的传单有发挥到自己的用处,就没有被浪费。”带一点试探,不肯定,但似乎又很有底气:“你会来的,对吧?”
“啊……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嗯什么,可能是因为骑虎难下,
“我们学校大三,中文系,我叫楚玊。”她的自我介绍,恰逢其时,不突兀,落落大方。
伞下,唐玦蹲着,比楚玊略低一些。
她仰着头,笑意盎然地开口,简洁明了。
阳光照在她的金色耳钉上,一瞬间灿烂。
最自信洒脱热烈的时候——
“导演系,唐玦。”
7.面试
挪威牛河的面试在这周周末。
但唐玦在周末之前又见着了楚玊,在毛概课上,就在前座。
她们之间,有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呢?
唐玦判断了一下,亲密度不够,是没有必要的。
她这人,心气高,也算不上社恐,就是不喜欢交朋友,也不愿意和人装熟。《木森》获奖之后,她的周围一下子冒出了很多笑脸人,她见多了人假惺惺的嘴脸,对这种烂社交厌恶得很。
假如楚玊真的上前来和她攀谈,她反而会觉得烦。
不过最巧的是,楚玊也是这样的人。
有些事情当即没做,之后就很难找到契机,再凭空冒出来,还更尴尬。就好像她们错过了这次打招呼的机会,接下来一个学期的毛概课她们都没有打过招呼。
四个人坐得挺靠后,前座两位在看书,唐玦在整理脚本,旁边司徒羽丸在玩手机,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许濛的?”司徒羽丸问她。
“谁?”唐玦被问住了。
司徒羽丸:“你舍友喔。”这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