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四十减二十了,莫惊年变回了从前在酒吧时候的样子,唐玦白天没有这种感觉,此刻面对这张脸,忽然恍惚。
“嗯?”唐玦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粘得有点久,莫惊年抬一声问她想干嘛。
“没整容啊。”唐玦。
“是。”莫惊年放倒在躺椅,躺下:“以前年纪小,没人听我的,就化个妆,吓死他们,挺管用。”
她又问唐玦:“怎么拍广告了?”
“干不动电影了。”唐玦也躺下:“大学老师叫我拍广告调理调理。”
两人视线朝上,一同看天。
“混得不错啊,当大网红了。”唐玦说。
“这我还真的没办法奉承你,你看起来混得一般。”莫惊年。
“哇哈哈哈哈哈哈……“唐玦转问:“上哪儿了?”这么些年。
“回酒店换了身衣服。”答非所问。
“不想说?”唐玦追。
“不想说。”莫惊年闪。
“行吧。”唐玦。
安静,海的声音。
沉默两分钟。
“那你怎么分手了?”唐玦还没死心,换了个问法,再试探。
“那你怎么分手了?”一模一样的语调语气,莫惊年面不改色驳回。
“你怎么知道的?”唐玦。
“现在知道了。”莫惊年。
听,是心眼子的声音。
唐玦:“你先说。”
莫惊年:“你先说。”
“你说。”
“你说。”
“你先。”
“你先。”
唐玦:“我说了你就会告诉我?”
莫惊年:“不会,再谈要谈崩了。”
……行。
唐玦已经很多年没试过这种和人掏心眼子掏肺眼子的感觉了。
又安静。
两位花了点时间降温。
莫惊年再开口:“喂,要不要和我合作?”
唐玦:“你要我给你打工?过分了吧。”
莫惊年:“合作!我打算开工作室,最近接了很多广告,你不是喜欢吗,给你拍。”
唐玦:“那你呢?”
莫惊年:“我自己的账号要更新啊。”
唐玦:“你做这么多事,你想干什么?”听阿善说,K.L的排期真的很满,手上堆的活多到数不过来,一人拆成两人用都不一定做得完。
莫惊年:“我发钱疯。”
唐玦哑了一下。
莫惊年又说:“你还没回答。”
“嗯……”唐玦干脆一点:“你拍的东西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们圈里有句话,谄媚是艺术家的大忌。”
莫惊年不假思索:“但不好意思,我不是艺术家,我是商人。”
唐玦也没想到莫惊年会这么说,一下子又接不出话。
莫惊年语气平缓告诉她:“我没有你们那种艺术追求。我会兴高采烈地迎合所有人。拍视频不为别的,我都做这么好了,观众看得乐呵顺道看我一条广告,没有关系吧。你得到了快乐我得到了钱,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了解唐玦,她想说你的物质生活非常富足,所以你可以豁出去肆无忌惮地去追求精神世界,但我不行。如果有一天你也体验过一个泡面的面饼掰开来分成两半一半上午吃一半晚上吃的日子,也试过和人争着抢着去干三十块钱的活儿做到双眼酸涩腰酸背痛,那之后就不会再觉得谄媚是一件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莫惊年没有说。
她对唐玦说的是:“当一个人始终被‘alive’死死纠缠着的时候,是绝没有办法思索‘to be or not to be’这种问题的。”
唐玦尝试解码这句话,又听见莫惊年将话题扯走了说:“我是很认真很深思熟虑地向你提出这个合作意向,你可以不用立即答复我,回去想清楚再说,也行。”
之后又没人说话。
海风吹过来,浪是绵长悠扬的。
唐玦忽然想起了《相爱恨早》,说真她还真挺想知道的。
“说一下吧。”唐玦迂回来。
“不要。”莫惊年:“我也没有非得要知道你的分手原因。”
“这么着,我俩猜拳吧。”唐玦:“你输了你告诉我,我输了我告诉你。那你就只有一半几率能中。”
莫惊年莫名其妙:“我凭什么答应你这种条件?”
唐玦:“你答应了,我就和你合作。”
这下莫惊年动了动眼眸飘了个视线过来,讲真,有被拿捏到。
旁边唐玦没有看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反倒喜滋滋地翘起了腿。
莫惊年坐起来:“可以,来吧。”
然后唐玦鲤鱼打挺坐稳面朝对方:“一局定输赢。”
“嗯。”
“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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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
唐玦现在觉得这已经不是点背的问题,她想要再发一个求助帖问一下哪里能报个班学一下怎么石头剪刀布,还是拜哪个佛能更好被赌神眷顾,为什么每次关键的拳都猜不中!
她从酒屋走出来,拿了两个玻璃瓶,给自己拿了瓶啤酒,将瓶装豆奶递给莫惊年。
莫惊年伸手接过,然后这人在说谢谢和不说谢谢之间选择了蹦迪,开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玦走到自己的躺椅边,一路说:“莫惊年,挺厉害的,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什么?”
唐玦躺下:“人类真的不一定需要说话。”
“那还是要说的。”莫惊年:“起码唐导分享完故事之前,人类还是需要语言。”
·
这是唐玦第一次鼓起勇气回到她人生中最阴暗的两年,没想到是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面向这个人。
用回忆来触碰,都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