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玊抬头,望镜头:“现在我重新问你,你真的有不平衡吗?想清楚,你有一瞬间觉得不想让我好过吗?”
没有。这是唐玦的答案。
她痛苦的根源不是楚玊,从来都不是。
而监视器里的楚玊是得不到回应的,她将纸张放下,目光落在桌面,接着缓缓道:“我说的这些意思是,你早就将我和那堆垃圾一起打包好留在过去等待焚烧。楚玊这个人和你崭新的人生是冲突的。那时候你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你的新生活,所以塔罗和我说,我们不会再有可能。我们重新在一起的几率像蚂蚁比大象。指引牌告诉我应该往前走。”
她又抬眸看镜头:“但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比较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非要来打扰你,你不能丢下我自己去过得好。哪怕你的生活因为我要重新洗一遍牌,或者再崩溃一次,我都不会放过你。”
楚玊:“我记得在策海边,你问了我一次为什么。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为什么。现在我就都回答你。”
不知不觉,会议流程第二项。
楚玊手撑着酒瓶,双颊泛红,垂头说话。
“为什么要分手,要远离你。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特别容易有心理阴影,对你来说,关于我的记忆是和那堆痛苦的经历连在一起的,或许对着我,你没那么容易好起来,所以我刻意隐藏了所有痕迹,我允许你暂时丢开我去治疗你自己。”
“为什么现在出现,回国是因为我的职业规划,参加综艺同样是,只是我的选择很多,是因为你选的这一个。”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因为看见了你的朋友圈,知道你在拍戏,我分析你的状态,我认为你变得好了很多,应该好到能接受得住我来插足你的生活。”
“为什么还放不下你——”
为什么还放不下你?
楚玊抬头,侧倒一点,脸颊枕着掌心,似恍惚昏沉,还撑着。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她说。
唐玦看着她的眼睛,看见一层雾。
怎样都看不清楚,她费力抹走自己的眼泪还是不明亮,才意识到原来水雾长在楚玊的眼中。
“如果我也可以放弃爱你。”楚玊的声音碎了。
要爱的渴求打乱了她的一呼一吸。
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调整思绪,调整情感,调整话语。
再度平和。
“你说过,爱情本身是一棵树,我是阳光你是土壤,当你觉得你再也种不活这棵树了,你就要放弃。”
“但是错了,我们是人。”
“感情是我们悉心栽种的一棵树。”
“阳光土壤养分和水一切所有,都是我们抓住或抓不住的要素。”
“可能我们拼尽一切想让它活的时候,一阵台风就能要了它的命,这种时候人是无能为力的。同样,不是说你坏了,它就活不下去了,因为它已经长在这里了。”
“就算你死了,它还在这里。就算我们都死了,它还会在这里。”
“你可以不需要这个棵树,你也可以放弃它。但你我都知道,它早就根深蒂固了,永远都倒不下了。”
“你只要去看一眼,它就生机勃勃在你面前。”
“因为……我始终在呵护它。”
她卷翘的睫毛湿润,指尖指节眼尾鼻头耳廓都泛红。
楚玊如同一尊白瓷,素净纯粹,红色一点一点在她身上晕染。
她不要理智,不要清醒。
“其实我做过很多蠢事。”
“没回国前,我测过塔罗,问我们会不会复合。那时候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可能。后来第三期录制结束,我又回到了唐人街,又去那家店问了同一个问题,这次她告诉我,事在人为。我因为这个关键词的改变开心了很久。”
“我也不会拍照,买了一台相机,有意义的没意义的,都拍下来,想把照片留给你看。然后我会告诉你,不用因为分离而遗憾,这几年的人生我都为你记了下来。”
“我的行李箱里没有感冒药,每一期录制都会带着的,是一只耳机。我总觉得下一期就能把它还给你。”
画面中似乎有光亮的反射,楚玊的脸颊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泪痕。
接着她睁眼,水蒙蒙地望过来。
“你听过陈奕迅的一首歌吗?”她用她的开场白,谁都无比熟悉的开场白。
不要说话,落花流水。
楚玊:“《阿牛》。”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她对镜头说:“惨淡是,我知道不能回头。”
呼吸很重,因为醉意,因为哭泣。
她再度敛眸,眼帘低垂,红唇半启。
“唐玦……”呢喃着呢喃着,温柔着缱绻着。
楚玊撑着脸颊的手往上一些,食指和中指抵住湿润的眼睫,还兜不住两滴泪,于是泪痕愈深。
指尖半遮眼,又望过来,平静和破碎融在一起。
没有哭声,只是声音轻轻地颤。
“你是我的。”她说。
98.虚焦
“呼……”
酒淹没了这里。
不太有力气了,楚玊有点难受,眉头紧皱,她觉得自己的头很重,眼皮也很重。
撑不住,她倒在桌面上。
后来又昏昏沉沉讲了几句。
半梦半醒,全梦没醒,她听见房门开了。
门又关,楚玊回头,看见有人气喘吁吁地靠近,她便站起身来。
“哟,好久不见呢。”她再面朝对方,笑得很烂漫:“这位同学。”
又往下栽,被人接住,楚玊倒在唐玦怀里。
唐玦跑了一路,气还没顺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抚上楚玊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