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寻踪
路上的时候,姜可瑜和许廷川仔细地商量过,到底要不要现在和爷爷奶奶摊牌,还是等稳定稳定再慢慢和他们说。
直到走到了莲仓巷口,才下了决心,还是尽早坦白。
姜可瑜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握紧许廷川的手,心跳加快。
“爷爷奶奶,不会为难我们的。”许廷川宽慰着,其实心里也没底,但面子上还是装得很镇定。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就算爷爷奶奶反对,他也会坚持。
院落一如既往的安静,春分照常趴在角落里,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一下子蹦上了桂花树。
到客厅的时候,许兆义和周婉华正在看电视,瞧见他们回来招呼着吃晚饭。
“爷爷奶奶,我有事和你们讲。”许廷川下定了决心,一刻也没有拖沓。
“怎么了?有什么事,先吃完饭再说。”周婉华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端菜。
“您先坐。”许廷川不肯,扶着周婉华坐下。
“什么事啊,非要现在说,这么急?”
姜可瑜站在许廷川身边,馀光扫了一眼,很快又收回,微微低下头。
许兆义摘下花镜,也认真了起来,等着两个孩子开口。
“爷爷奶奶,我们......”许廷川看了一眼姜可瑜,铁了心,很坚定地说出口,“在一起了。”
许兆义和周婉华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姜可瑜握住许廷川的手,抿了抿嘴,肯定了许廷川的话。
许兆义先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眼睛啪地一下丢在茶几上,“胡闹!”
“哎呦,你别动这么大火气,小心你的血压。”周婉华拿起一边的茶杯递给许兆义。
“你们俩这不是胡闹吗,兄妹谈恋爱想什么话!”
“爷爷,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也没有法律层面的亲缘关系。”姜可瑜倔强地坚持。
“什么没关系,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许兆义毕竟年纪大了,老一辈的观念保守刻板,一时间接受不了也算是正常,可以理解。
周婉华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甚至很赞成。
姜可瑜是他们从小收养过来的孩子,自小如花似玉地养着,早就当成了亲生的一般。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青梅竹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许廷川性子孤傲,也不擅与人亲近,许氏将来肯定是许嘉航接管,他一向不喜欢和许家亲近沾边,兄弟感情也是冷漠到极点。等她跟许兆义万一哪天真的撒手离开了,许廷川一个人可怎么好,有姜可瑜陪着,也是一件好事。
“你先听孩子们把话说完,你别着急。”周婉华打了个圆场,“阿瑜啊,你们想好了吗?”
“我想得很清楚,奶奶。”姜可瑜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我想和哥哥.......和他,在一起,很久之前就想了。”
许廷川看着姜可瑜坚定的神情,不自觉地笑着。
“爷爷,我们是亲人,会一直是,但我们也想以另一种身份,去相处和相爱。”许廷川微微顿了顿,“您以前和我说过的,情之所钟。”
情之所钟,只对一个人,不渝此生。
“你......”许兆义还是有些脾气,但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回了卧室。
“没事,你们俩别担心,还不知道你爷爷那脾气嘛,我去劝劝。”周婉华宽慰了两句,“饭菜在桌上,你们俩热热去吃。”
客厅又重新变得安静,许廷川站在灯光下,看着周婉华也跟着进了卧室关上门,回过神摸了摸姜可瑜有点忧愁的小脸。
“没事的,晚点我再去和爷爷说。”
姜可瑜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恹恹地点点头,走到餐厅,心不在焉地草草吃了口晚饭就上楼去洗澡了。
等到洗完,许廷川还是没上来,探出房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小心地走过去,隔着门听到了许廷川和许兆义的声音。
也不敢过去打扰,姜可瑜在门外站了一会,又悄声迈步回了自己房间。
年还没完全过,院落里还挂着大红灯笼,透过木质的排窗可以看得见。
许兆义坐在旁边的茶桌边,旁边陈列的架子上,还有去年秋天,许廷川回来给姜可瑜写的那本扇子。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那把扇子上面没有落灰,应该是被周婉华及时清理过。
许廷川没吭声,默默地看了一眼那把扇子。
“过来泡杯茶。”许兆义开口。
许廷川听到,走过来,坐在茶桌的另一边,熟练地清洗着茶具,然后泡了一壶茉莉花茶。
“真的想好了?”许兆义低头嗅了一下,铺面而来的茉莉花香,“她可是你从小当着妹妹照顾长大的,还有,你父母那边怎么说,他们一向不太接受阿瑜。”
“想好了,她是我妹妹,但也是我喜欢的人,她和嘉悦不一样。”许廷川口气温和,目光落在还冒着气的热茶上,想了想,还是说了那些他不愿意说的话,“爷爷,在国外那过年,又是手术,又是家里的生意,还要学习,完成各种各样的作业。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这么一点回来见她的信念,我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回想起这些,许廷川难免落寞,但也庆幸,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
许廷川很少和二老说这些,他不想他们担心,所有把这些苦,这些难都自己咽了。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是一直在她身边。
许兆义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听到许廷川说到许家的事,心里也不好受,试探着问了问,“你父母,还是逼你接受家里的生意?”
“嗯。”许廷川想起医院的那场风波,也不愿意多讲,“但现在,都解决了,我也不会再插手家里的生意......也不打算和他们说我和阿瑜在一起的事。”
许廷川抿了一口茶,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许兆义不忍心再多问,他知道许廷川从小被丢来南湖,身体又不好,又不得父母重视宠爱,过得辛苦。在姜可瑜来之前,他甚至都很少和人讲话,懂事得让人担心。
“你们想好了的话,随你们吧。”许兆义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失落,并再说什么。
他自己这一生就生了这么两个儿子,小儿子年纪轻轻因公殉职,大儿子硬是从商,渐渐冷漠自私,关系疏远。想他一辈子兢兢业业,上上下下都得人夸,也算是做出了一番事业。唯独这些情感上的事,他现在越老越也越不懂了。
或许,周婉华说得对,人最难的,是有个家,有人作伴,累了一天总要有口热乎饭。
许廷川和姜可瑜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想多少年之后,他们都还孤独着生活。
如果他们真的想好了在一起,既不触犯道德底线,也没有违背法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放下了手里空了的茶杯,许兆义回到书桌边上,提起笔,写了两行字。
许廷川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提笔再到写完。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放下笔,许兆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廷川,很久很久没有开口。
他是想告诉许廷川,过往那些事,无论是先天缺陷,还是异国六年的流离,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已经无能为力,不能回首。
但来日,还在继续。
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好好地,勇敢地生活。
而这些,许廷川都明白。
有姜可瑜,他一直都有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
微黄的宣纸上,是点燃开的墨迹是赫然工整的字迹。
许廷川默默看了好久,记在心里。
又陪着许兆义聊了一会许家的事,许廷川就从书房先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隔壁有开关门的声音,姜可瑜悄悄地撬了一条缝探出头去看,见许兆义也离开书房下楼,才敢去许廷川的房间。
“怎么了?”许廷川刚准备洗澡,开门看见一脸担心的姜可瑜,带她进了卧室。
“你和爷爷谈话了?”
“嗯。”
“爷爷怎么说?”
看着姜可瑜一脸期待的样子,许廷川忽然想逗逗她。
“他不同意。”
“啊?”姜可瑜瞬间垮下脸,眉毛皱着,“那怎么办?”
许廷川没回答,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贴近了一点,笑着看向她,目不转睛。
“我在问怎么办呢?你干嘛?”姜可瑜侧坐在他的膝盖上,见他凑过来,双臂凑在一起,搁在他们中间。
“那偷偷谈?”
房间里灯光不是很亮,许廷川习惯把它调成橘黄色,光亮落进他眸子里,倒是带了几分勾人的撩拨。
姜可瑜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真的在认真考虑。
“怎么偷偷谈?”
许廷川装不下去了,看着姜可瑜信以为真认真地讨论怎么个偷偷法的时候,禁不住笑出声,伸手扶着她的腰。
“好了,不逗你了。”
“嗯?”姜可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回味过来才气不过打了一下许廷川一下,“这事你怎么也开玩笑。”
“这不是看你太紧张嘛。”许廷川捉住她的手,认真解释,“爷爷没什么意见,就是叮嘱我一些事,别担心。”
姜可瑜稍微放心了一些,点点头。
已经很晚了,墙上表的时针已经指过了十二,该是睡觉的时间了。
姜可瑜刚想回房间,又像是想起什么,重新坐在许廷川的膝盖上,凑得近了一点。
“哥,你今天还没擦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