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寻踪
病房的门打开,探头进来一个小护士,手里拿着托盘和清理伤口的医疗用品。
“是姜可瑜小姐吗?”
姜可瑜放下裤脚,努力站起身来,以为是负责周婉华的护士有什么注意事项要交代。
“我是,怎么了?”
“许医生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您受伤了,让我帮着处理一下。”谢佳宁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拆开酒精棉。
谢佳宁是许廷川的同一个科室的同事,平常手术会在一起配合,所以比较熟。刚下班准备回去就接到了许廷川的电话,帮着过去看一下。
姜可瑜这才反应过来,北川大学附属医院是许廷川工作的地方,刚才回家着急收拾东西赶回来,匆忙挂了视频电话,也没说清楚情况,就提了一嘴医院的位置。
“你坐下,我帮你看看。”
姜可瑜坐在一边空着沙发上,重新挽起裤脚,膝盖高高地肿起,冰凉的药剂敷上去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微微皱起眉。
“你手上的伤就是破皮了,上点药,应该就没事了。但是膝盖已经肿起来,能动应该没有骨折,但是有淤血,我建议你明天挂个门诊去检查一下。”谢佳宁处理得很认真,特意叮嘱。
“没事,明天要是更严重的话我去看看,谢谢你。”姜可瑜摆摆手,不想太麻烦别人。
“不客气。”谢佳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之前有个蛮漂亮的小姐姐来医院找过许医生,没想到你才是,我们都误会了以为是他女朋友,后来许医生特别严肃地和我们解释,说自己是单身。他今天打电话来说i叫我帮着看看女朋友受伤的情况,我都吓了一跳呢。不过,你和许医生真的特别般配!”
姜可瑜微微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想到许廷川居然都直接告诉了医院的同事,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但刚才谢佳宁说的漂亮小姐姐,姜可瑜大概也猜到了是黄恩宁。
“之前那个小姐姐,她总来医院找......哥......许医生吗?”姜可瑜有点点吃醋和好奇,担心地问了一下。
谢佳宁也是怕姜可瑜多想,摇摇头,“没有,就来了一次,然后许医生好像特别不高兴,两个人在屋子里聊了一会,之后那个小姐姐就走了,然后再也没来过,许医生还和周围开玩笑的同事很严肃地强调了好几次,和那个小姐姐根本不熟。”
姜可瑜若有所地点点头,心里很满意,所以根本没再仔细问,随手把刚刚外卖过来的小蛋糕和奶茶塞给了谢佳宁,送她离开,看着周婉华还没醒过来的,又给许廷川拨了个电话报平安,但没打通,估计这会跟着团队去了实验室,没有带手机。
想了想,姜可瑜编辑了消息给他发过去。
膝盖上了药,又冰敷了一下,好受了不少。
中间医生又过来了一次,检查了一下周婉华的情况。还是表示很稳定,只是病意识消沈,因为摔倒的时候磕到了后脑勺,已经拍了脑ct,并没有大碍,只是暂时没清醒过来。
病房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呼吸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一天心情,就像是做过山车,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和下来。骑行在北川车水马龙的路上,她被风吹得快要散掉骨架,却一刻都不敢停。
姜可瑜安静地坐在床边,握着周婉华微凉的手,控制不住地自言自语。
“奶奶,我还想吃你做的菜呢,等你好了我和哥哥一起陪你去买菜,逛公园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姜可瑜说得很小声,但是很诚恳,很期待。
就这样伏在床边,念念叨叨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睡着。
因为担心,所以一晚上根本没睡踏实,趴在床边,早上起来的时候脖子都疼得厉害。
好在上午的时候,周婉华恢覆了意识,清醒过来,医生来检查过,没什么太大问题,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姜可瑜这才放心,倒了热水,还特意叫了热粥。
“奶奶,你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周婉华摇了摇头,看起来心情低落,也不怎么爱说话,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今天上不上班啊,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我请假了,最近台里也不忙,您胳膊不方便,我陪您。”
周婉华又沈默了一会,轻叹了口气,口气很落寞失意,“老了,不中用了,给你添麻烦了,不如下去陪你爷爷。”
姜可瑜心猛地一惊,勺子掉在粥碗理,吓了一跳。
恍惚擡眼,看见了周婉华眼角的皱纹,看着熟悉又慈祥的面容上落寞失望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把手里的碗放在柜子上,握着周婉华的手,在心里思索着,想了好一会才擡起头,看着她开口。
“奶奶,我知道,你很想爷爷,我们也很想。但是我们也很心疼您,真的很担心您,哥哥每天打电话都过来问。”姜可瑜顿了顿,说得有些激动。略微缓了缓,努力平覆着自己,“我们真的很需要您,希望您陪在我们身边,过得开心,平安,健康。我们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所以,奶奶,为了我和哥哥,勇敢一点好不好?”
姜可瑜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太自私,在某些层面上道德绑架,但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周婉华了——她仅剩的长辈,屈指可数的亲人。
病房里飘荡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阳光落进来,暖融融,空气里有微不可见的尘埃在上下浮动。
姜可瑜仰着头,始终望着周婉华,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掌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热,和当年领着她走进莲仓巷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岁月走过,还是留下了很多很多痕迹,姜可瑜忽然特别难过,心抽着疼了一下,心疼地伸手,帮她理了理银白的发丝。
“阿瑜......”
熟悉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眼里有泪光浮起但没有掉下来,她笑着答应。
是一种无声的回答,周婉华死寂的心流回了一些温热的血液。
她和许兆义亲手养大的两个孩子,即使如今长大成人,事业有成,依然需要他们。
姜可瑜说得对,为了还需要,还爱着人,应该勇敢一点。
吃完了那碗白粥,还一起和姜可瑜给许廷川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天。
周婉华吃过饭又躺下休息了,姜可瑜拿着手机又在医院的走廊里和许廷川聊了一会。
“膝盖的伤佳宁都和我说过了,奶奶这会也醒了,你下午门诊看一下。”
“没事的,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过几天就可以消肿的。”
“不行,去看一下。”
许廷川态度坚决,姜可瑜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不在她身边,许廷川只能干着急。不过好在再过半个多月,他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可以也可以好好地照顾奶奶和陪着她。
援布鲁赞比的项目已经开始准备报名了,他目前还没有提交资料和报名申请。
毕竟许兆义刚刚过世,如果他和姜可瑜一起出去,留下周婉华一个人,他也不放心。准备等着这次回去,好好地和姜可瑜商量下,也问问看周婉华是愿意继续留在北川还是回南湖去。
春天这次是真的来了,下过那一场雨夹雪之后,天气开始回暖。
道路两边的树开始抽芽,后湖冰面已经完全融化,桃花盛开,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日头越来越长,太阳月越来越早地升起,阳光见多了,总感觉好像生活的希望也跟着多起来。
许家的人没再来过,具媒体报道,许嘉航和黄恩宁已经定了在四月底举行婚礼,许家夫妇最近忙得很,没有时间操心其他。
周婉华的胳膊不太方便生活起居,姜可瑜工作忙走不开,找了临时的护工帮着在家照顾,准备营养餐。
好在上次医院聊过之后,周婉华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护工经常带着出去散散步,食欲也好了不少,很少坐在窗边发呆了。
许廷川回来那天,姜可瑜提早下班了一会,因为机场太远,所以没带着周婉华折腾,姜可瑜自己去接他。
在航站楼等了半个小时,飞机晚点,她等得着急,很久才看见许廷川从出口出来。
姜可瑜努力地挥手,顾不得周围还有人,朝着他跑过去冲进他的怀抱。
将近两个月不见,许廷川好像除了瘦了一些,还和离开前一样。
想得厉害,姜可瑜抱住许廷川的腰,仰头看着他,一直在笑也不肯撒手。
“想哥哥没?”许廷川温柔地摸摸她的脸,四下看了看,看着她又温柔又漂亮的眼睛,实在没忍住,悄声说着:“好想亲你,可以吗?”
姜可瑜被问得害羞,抿抿嘴,并不敢看他但又害羞地点点头。
是很轻很轻的吻,只用来缓解思念。亲过后许廷川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路上还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周婉华的情况。
“哦对了,台里已经商量好了,第二批出发去布鲁赞比的驻外报名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