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童话
接了许嘉悦回南湖过年，也算是一家人团聚。
只是自从许家出事后，许嘉悦被送到国外念书，原本的朋友也都很少再往来，性子也跟着变了不少，从前阳光开朗，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整个人沈默寡言，也不愿意结交新的朋友。
年货和周婉华和宋姐一起去一点点置办的，现在家里人也不多，也买不了多少。
姜可瑜交了稿子之后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年后正式开始准备自己的公众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没什么规律，作息紊乱，她总觉得很累，躺在床上就困得厉害，一下午一下午地睡着。
许廷川学着煲了一些滋补的汤，但是没什么成效，姜可瑜还是一样的嗜睡疲乏，准备等着年过完，他入职了，也正好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援外留下的阴影，姜可瑜一点也不喜欢医院，总感觉那种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一涌上来，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没办法，许廷川是医生，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老是往医院跑。
除夕夜当天，周婉华早早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团圆饭，许廷川过去帮忙，姜可瑜陪着许嘉悦在客厅里说会话。
“嘉悦，在国外还习惯吗？”
“还好，其实除了上课，我也不怎么出去。”许嘉悦微微垂着眼睛，没什么情绪起伏。
“课后可以多出去转转呀，别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姜可瑜尝试着开导。
许嘉悦沈默了一会，点点头，但看着也并不是很高兴，含糊着，“嫂嫂，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再有一年我就可以回国了。”
姜可瑜知道许嘉悦有心事，她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强迫着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说有什么麻烦可以找许廷川和她开口。
南湖这边是没有吃饺子的习惯的，只是一顿非常丰盛的年夜饭。
周婉华做了很多拿手好菜，赶上过节，喝点小酒庆祝下也不为过。姜可瑜很喜欢桂花酒，但她酒量很一般，许廷川每次也给她倒不了多少。
酒香参杂着桂花香气扑鼻而来，姜可瑜凑近抿了一小口，整个口腔里充斥着辛辣的酒气。
平常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就喝了这么一小口，就觉得有些不适，放下杯子，看着满桌的佳肴都没了胃口。
家里内外连通着整个院子，都挂上了彩灯和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提前一天就给宋姐放了假，现在家里只剩下自家人。吃过了晚饭，周婉华还特意煮了饺子。虽然南湖没有吃饺子的自管，但是许嘉悦自小长在北川长大，还是有这样的习惯。为了照顾她，还是煮了一小盘。
热气腾腾的饺子，客厅的电视机里放着联欢晚会，周婉华还提前准备了红包个三个小辈。
没想到，都工作了好几年，还能收到红包。钱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年纪还能享受到长辈的疼爱，可以体验一家人团圆的滋味，已经是姜可瑜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
没等到零点，周婉华就有些累了，先回了房间休息。
本来想着陪许嘉悦再坐一会，姜可瑜又开始眼皮打架，明明今天起得也不早。
许廷川看出了她的不适，往他身边挪了一下，让她靠在他肩上，小声地问，“要不先上楼？”
“大哥大嫂，我也先回房间了。”许嘉悦很会察言观色，适时回了客房。
看着许嘉悦的身影进了客房，姜可瑜才松了口气，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伸开双臂抱着许廷川的脖子，撒娇着：“好困啊，想睡觉了。”
许廷川没吭声，只是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走上楼梯，回了卧室。
好像年味随着年岁的增长也变得寡淡了许多，通宵守岁已经不是除夕的专属，他们在布鲁赞比，度过过那么多漫长又没有希望的黑夜。除夕，春节，似乎最切实的感受就是时光流逝的一个年份计量单位。周婉华越来越苍老，他们也不再年轻。
南湖的冬天没有供暖，但是许廷川刚刚吃过晚饭的时候就已经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了，这会进去，屋子里暖得和外面不像是一个世界。
姜可瑜换下衣服，去洗了澡，照例睡前会喝一杯许廷川准备的热牛奶。
本来就有些口渴，所以喝得急了些，才喝了一半，突然觉得反胃恶心，放下杯子干呕了半天。
“怎么了？”许廷川听到声音从洗手间出来。
这一股难受劲儿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有，这会被一杯牛奶无限放大，姜可瑜难受得厉害，干呕了半天才有所缓解，牛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有点......有点恶心，可能晚上喝酒又吃了油腻的。”姜可瑜难受得接过许廷川手里的纸巾，微微皱了皱眉。
许廷川倒了杯热水，转身的一瞬，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他自己也是当医生的，只是术业有专攻，他对妇产科并不甚了解，但基本的常理还是略懂一二。他默默回想了一下最近姜可瑜的状态，心里不免涌起一丝激动和喜悦。
“阿瑜......上次生理期是上个月月初了吧？”
姜可瑜被许廷川问得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一向是他记得比自己还清楚。这已经一月下旬了，推迟了起码有半个月了。前几天许廷川还问过她，她也只说了还没到。
“好像是。”姜可瑜想了下，也突然明白了许廷川话里的意思。默默往回推算时间。
之前去北川前一周，许廷川赶上期末周，要管管学生们的结课考试以及平时作业，所以忙得很。倒是见缝插针做过两次，也确实有可能怀孕了......
姜可瑜有点茫然无措地看着许廷川，攥紧手，手里出了一层汗。
“在家里乖乖等我。”许廷川叮嘱了一句。
家里也没有验孕棒，大过年药店也基本都关门了，许廷川开车绕了半个南湖才找找到一家开门的，买了之后匆匆地回来。
姜可瑜已经躺在了床上，熄了主灯，只留了床边的一盏，听到门有响动才坐起来，看着许廷川递过来的验孕棒，说不上来的紧张和慌乱。
“要我陪你吗？”
站在洗手间门口，许廷川有点担心，想跟着进去被姜可瑜拦住，不好意思地推着他去门外，“你去，你去外面等。”
门关起来，姜可瑜仔细看了说明书，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隔着一扇门，两人一起煎熬地等待。
直到，看见了验孕棒上的第二条杠，姜可瑜猛地从马桶边上站起来，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推开门。
许廷川看不出她神色里的意味，有点着急和担心，“怎么样？”
姜可瑜默默地把手里的验孕棒递到他手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许廷川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的事。
姜可瑜怀孕了，他们有孩子了。
没有想象当中的激烈拥抱，没有亲吻，甚至没有一下子爆裂的喜悦，出乎姜可瑜的意料，许廷川沈默了时间过长，捏着验孕棒的指尖用力着泛白，好半天才擡起头，对视着她充满期待目光的双眼。
“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
姜可瑜诚实地摇摇头，除了嗜睡，晕眩和刚才的干呕恶心，她没什么太剧烈的不适。只是许廷川的反应让她意外。
明明之前有说过要小朋友这件事，怎么真的怀上了，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扶着她躺下，盖好了杯子，许廷川又去换了衣服洗过澡才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躺在她身边。
黑暗里，沈默得让人心慌。
许廷川想了又想，侧身抱住姜可瑜，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悄声说了句，“等过了但年初三，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好。”姜可瑜点点头，遵照流程，摸索着去摸他温热的手心，“哥哥，你不开心吗？”
“没有。”许廷川否认，又怕她多想，思量了一会，谨慎开口，“怀孕很辛苦的，你又正准备好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怀孕生小孩会花费你很多时间经历。你现在才早孕就已经有不适的反应了，所以我有点担心。”
姜可瑜是和他说过准备要小孩，也开始吃上叶酸，不做措施。但许廷川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从北川回来到过年这段时间他们也还折腾过一次，现在想来真是万幸，没出什么问题。
姜可瑜扭过身子，又往许廷川怀里钻了钻。
“没关系，这么多人都可以做妈妈，我也可以的！我们要生下她，然后好好地爱她，看着她长大......”姜可瑜莫名憧憬起来。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好好好，先睡吧，等到时候检查完，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许廷川听着姜可瑜的话，稍微放心一点，也开始不自觉自己想想，有这个孩子之后，生活将会有什么变化。
“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
他不是不期待，不是不高兴，只是会忧虑，也会紧张。
怀里的人两次援外回来后身体本来就还没恢覆太好，咳嗽的毛病一直都在，这样抱着，都能摸到后背的骨头。
折腾了一晚上，零点已经过了，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姜可瑜安然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幸福地闭上眼。临睡着前，感受到额间落下了一枚温热的吻，紧接着是温柔的耳语，贴着她没有受伤过的耳朵。
他说，他爱她。
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