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的尸体
眼前男人的呼吸已经近在唇畔,沐西的心脏狂跳起来。
就在池喻的唇距离自己的唇不到1cm时,她终於还是猛地把脸扭到了一边。池喻的吻落了个空。
“怎么了。”池喻半撑起身体,神情微妙地俯视着她,“你不愿意?”
“我还没有准备好。”沐西悄悄攥起手心,侧着脸不去看他,“今天……太突然了。”
“我们不久就要结婚了,迟早都要做那种事情。迟一些早一些又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觉得很不安心。”
“为什么?”
“我们订婚到现在,你都没有带我见过你的家长,订婚形式也只是给了我一枚戒指而已。”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池喻微微一笑:
“我原先告诉过你的,我母亲早已去世,家长只有父亲。我父亲名下有好几家上市集团公司,他平时比我还要忙,我们的空馀时间总是对不上。很抱歉一直以来忽略了你的顾虑,这样吧,这周末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个时间带你正式见见我父亲。”
“那你弟弟呢?”沐西正过脸来望着他,“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弟弟叫成澈。”
“我跟成澈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自小感情就不是很要好,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说上几句话,所以我一直认为没有带你认识他的必要。”
池喻略略停顿,忽然拐了个弯:“对了,说到成澈,你下午见到他时为什么要说那是初次见面?”
沐西的双眸闪动了一下,她有些猜不透池喻的心思。
成澈是池喻的弟弟,但那夜在山崖底下时,池喻为什么没有主动表明这层关系,还要故意问她是否认识成澈?
而且,她撒谎说成澈是当地村民时,池喻为什么一副全盘相信的样子?
除非,池喻已经知道了那天夜里在悬崖底下她与成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要装作不知道,所以才故意演出了那一幕,匆忙带她离开。
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是因为只有这样,接下来他的深情求婚才能顺理成章吗?沐西忽然心底一阵恶寒。
她原本以为,自己答应池喻的求婚是一场委曲求全的设计,万没想到,现在看起来对方的求婚才更像是一场请君入瓮的精心表演。
或许池喻已经做好了永远不会带她到家中与成澈见面的打算,所以那夜才会配合着她把戏演足。
但池喻没想到,后来三人会不期而遇地再次撞到一起,他的设计也露出了些许端倪。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沐西反问。
池喻的目光渐渐意味深长:“我记得那夜在神水村的山崖下,我找到你时你明明跟成澈躺在一起,还说他是你在村里请来的向导。但下午见到他时,你却说那是初次见面,这令我有些疑惑。”
“我只是忘记了。”沐西淡淡地说:
“掉下山崖是我的噩梦回忆,人类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远离回忆带来的痛苦,下意识地选择了忘记那段记忆。所以下午见到成澈时,我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这样啊。”
“嗯。不过,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那夜在山崖底下,你没有告诉我,那位村民向导就是你的弟弟?”沐西直视池喻的眼底。
“当时天太黑了,我没有看得很清楚。下午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我才忽然想起来那应该就是他。神水村是我父亲的家乡,成澈那时应该是回去探望爷爷奶奶,恰好被你请去当了向导。”
池喻脸上泛起温和的笑容:“好了,我父亲和弟弟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你的顾虑可以打消了吧?那么接下来……”
一边说着,又再次俯下身来。
“等一等。”沐西伸手挡在他的唇前,“我现在是生理期,刚才有点紧张所以忘记告诉你,我洗澡的时候就发现那个来了。”
“生理期?”池喻微微蹙眉。
“嗯,生理期不能着凉,我还特意穿了高领裙,用丝巾围起来挡挡风。”沐西的语气有些虚弱。
嘴里说得煞有介事,沐西捏起来的手心却还是暗暗渗出了紧张的汗水。
她看到池喻迟疑的目光在她脖颈处的丝巾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再次回到了她脸上来。
“好,你先好好休息。”池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旋即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
男人起身时,沐西有意无意地瞥向他的西装长裤,那里一马平川,看不出任何动过情的痕迹。
仿佛刚才的急切亲近只是一场虚伪刻意的表演。
厨房里传来厨具碰撞的叮当声,沐西从沙发上正起身子来,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布置得典雅又华贵的别墅里,英俊又多金的未婚夫正在为身体虚弱的未婚妻熬煮暖心的红糖水。
这样的两人,这样的生活看起来似乎很完美。
但是多么讽刺啊,沐西默默地想,这位表面上深情又体贴的未婚夫,也许在心里从一开始就从未爱过她一星半点,不然怎会那样贴近她时也全无反应?
还好,自己也从未爱过他一分一毫。
她答应这个男人的求婚成为他的身边人,是为了解开深藏在心底关於林小蓉之死的疑惑。
林小蓉的死被警方定性为自杀,但沐西一直隐约感觉,池喻身上隐藏着真相。
她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留在池喻身边丶深入了解他的工作与生活,以此来贴近林小蓉的死亡真相。
所以,成为池喻的未婚妻是最好的办法。
那么池喻呢,又是为什么要主动向他并不爱的自己求婚?
沐西一阵头痛。她扭过头,望向露台上放着的一只笼子,那里面关着一大一小两只仓鼠,正在蹿来蹿去地嬉戏追逐。
第二天上午,寓言心理咨询中心。
穿着职业套裙丶妆容精致的林小雪刚从人事部办公室出来,手机铃声就响了。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皱起眉头,快步走到无人的楼道里才接了起来:“大姐,怎么了?”
“你们学校规定的毕业生离校时间都过了多久了,你怎么还没回家?爸妈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他们都要报警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爸妈打电话不就是催我回家随便找个男的嫁了给他们挣彩礼钱,然后攒起来给弟弟买大房子娶媳妇吗?”林小雪愤愤地:
“姐你自己的人生已经被爸妈用这种方式给毁了,你怎么还帮着他们来逼我?”
“我不是逼你,爸妈联系不到你,就闹着让我找你,我就打来问问你情况。我也支持你永远别回到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但我要知道你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我现在在s市,过得可开心了。我找到了一份特别好的工作,月薪上万呢!”
“月薪上万?你专科学历,平时成绩也一般,怎么可能一毕业出来就拿这么高工资,你别是被人骗了吧?”
“是真的,公司是一家很有名的心理医院,据说很多大明星的抑郁症都是在这里治愈的,医院全名叫做寓言心理咨询与诊疗中心。”
“寓言?!”电话那头的女人激动起来:
“你二姐小蓉就是在寓言医院的楼顶上跳下去死亡的,你怎么能去那个地方工作!”
“二姐是被那个叫做沐西的女人害死的,又不是被医院治死的,我来医院上班怎么了啊?再说了,在这上班我还能经常到楼顶去祭拜二姐呢。”
“林小雪,你真是疯了!你不知道小蓉也在寓言上过班吗,你马上给我辞职!”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起来十分抓狂,呼哧呼哧直喘气。
林小雪却不以为然:
“我真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避讳的?辞职那是不可能的,我还要靠着这份工作去挽回我的前男友呢,他可是标准的金龟婿,家里企业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名号,他自己又是世界体育冠军,简直是完美情人。”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都说了是前男友,曾经交往过的,什么叫做看不上我?”
林小雪双眼一瞪,不乐意了:“我长得也不赖啊?他可是曾经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还分手了?林小雪,你到底在编什么鬼话!”
“喂,林小蝶,你可是我亲姐姐,你怎么开口闭口都在怀疑我?”林小雪有些生气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家里特有钱,所以不小心就跟他分手了。现在知道他是财团继承人,这不赶紧来s市找他了吗?寓言医院的院长就是我前男友他哥,只要能在这工作,我就一定有机会接近他,然后跟他覆合,到时候我就是豪门少奶奶了,这不比被爸妈拿去换彩礼钱强一亿倍?”
“小雪,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电话那头的林小蝶半信半疑:
“如果你前男友真跟你说的一样好,我不反对你去找他覆合,也会帮你瞒着爸妈。但你得保证,这不是你为了逃避回家嫁人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哎呀,绝对不是!大姐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那你告诉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是怎么成为你的前男友的?”
“其实我当初能跟他交往,还得谢谢那个沐西。”
“怎么还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了?”
“事实就是这样啊。那时候你把二姐的遗物寄回家,我在遗物里发现了很多她和那个女人的合照。那女人手腕上的纹身很漂亮,我就在淘宝买了同款纹身贴纸。后来我在一个游戏群里发了纹身的照片,我前男友就私聊我说纹身很漂亮,我们就慢慢开始交往了。”
“你们是网恋?”
“反正现在成为现实了,他真人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帅。他以前那么爱我,现在只要我稍微努努力,他就一定会回心转意。”林小雪信心满满。
“我怎么听起来那么不靠谱,你打算怎么努力?”
这时,林小雪馀光瞥见不远处的院长办公室门口,池喻正推门而入。
她赶紧结束了谈话:“我办法多得是。反正爸妈那边你先帮我瞒着,我现在要去上班了,晚点我再打给你。”
“嘟”一声挂断电话,林小雪一溜烟跑到洗手间里。
她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扭身施施然走出去,敲开了池喻的办公室门:
“院长早上好,我来报道啦!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
池喻坐在落地窗下的办公桌后,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泛起光圈。他的脸逆着光有些黑暗:
“人事部没有告诉你,实习助理经过一周的入职培训后才能正式上岗?”
“带我入职的人事小姐姐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想早一点为院长您分忧,工作上的事情我可能还不熟,但是比如买早餐呀丶买奶茶呀这样的生活小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林小雪笑得灿烂极了:“所以我就特意过来问问,希望院长您不要嫌我烦。”
“正式上岗前,你不必再过来询问,按照入职的正常流程来走就好。”池喻翻开了文件开始查看。
他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你可以出去了。”
林小雪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暗暗不爽。刚要转身,冷不丁瞥见角落茶几上放了个笼子,里面关着两只仓鼠。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兴奋地朝着仓鼠笼奔了过去:
“哇,院长您也喜欢仓鼠?我对仓鼠特别了解,之前养过好几年呢,这两只仓鼠好可爱呀,我能不能……”
“出去!”
林小雪的手刚要碰到仓鼠笼,就被池喻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院长……?”林小雪回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池喻。
这位院长先生昨天答应让她到公司来上班的时候,明明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啊?和蔼到让她以为她的魅力已经迷倒了这位院长。
就算刚才自己那么烦人地献殷勤,他也是好声好气对待,现在只是想摸摸他的仓鼠而已,为什么他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暴怒?
池喻没有说话,“啪”地重重合上了文件,面无表情地望着林小雪,赶客的意味十分明显。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林小雪不敢多待,连忙鞠了个躬,嘀咕着“这人怎么一天一个脾气”,转身小跑出门。
中午休息时间,林小雪从茶水间外路过,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议论声:“哎,你们听说了没,新来的那位院长助理林小雪竟然只有大专学历。”
林小雪往里面瞟了一眼,看到三名女职员各自端着杯子,正站在咖啡机旁交头接耳。
好哇,八卦到自己头上来了?林小雪闪身躲到一旁,悄悄地偷听起来。
茶水间里的谈话在继续着:
“听说了,这事儿上午就传开了,而且据说还是院长亲自开口破格录用她的,她连面试都不用。”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当初我们都是顶着985名校毕业的光环,折腾了好几轮的考试加面试才进来的。”
“确实很不公平,不过这对於那位林助理来说未必是好事。”
“为什么不是好事?我要是只有大专学历还能找到这么高端的工作,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对啊,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你俩都是今年刚入职,对医院以前的事情不太了解吧?你们不知道,从去年到现在,我们医院已经连续有3位院长助理意外去世了。”
“不是吧,这怎么听起来像是个鬼故事?”
“不是鬼故事,是事实,而且很巧合。死的第一位助理叫赖萌,第二位助理叫林小蓉;林小蓉是从医院顶楼——也就是我们现在上班的这栋楼楼顶跳下去自杀的,正好砸到了刚走出楼门口的赖萌,两人当场双双死亡。第三位助理王媛媛是在她自己家小区死亡的,不过也是跳楼自杀。”
“天哪,这些巧合也太诡异了吧?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说不是鬼故事?吓死人了都。这是医院风水不好,闹鬼了吧?”
“闹鬼什么的先不谈,其实有舆论认为,这三位助理的死亡都跟院长的大作家未婚妻有关,因为林小蓉和王媛媛自杀时那位未婚妻都在现场。而且就算是被砸死的赖萌,她之所以会在那个巧合的时间点走出医院大楼,据说也是受了那位未婚妻的暗示。”
“妈耶,你意思是院长的那位大作家未婚妻其实是杀人凶手?”
“我可没这么说啊,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舆论而已,再说警方早都下定论那是自杀案件了。”
“警方说自杀那肯定就是自杀了啊,但她们为什么要好端端地集体自杀?”
“是啊,好奇怪,院长助理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要争抢的工作,她们明明这么幸运,为什么还要厌世?”
“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更倾向於玄学的说法。”
“玄学?我们医院难道有脏东西,这个助理岗位该不会是受到了某种诅咒?”
“你说的那是封建迷信,玄学跟那个不一样,具体的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我就感觉前3任助理连续死亡的事件特别玄乎,林小雪是第4任,4这个数字本来就不吉利,所以我才说她得到这份工作未必是好事,我都替她担心。”
“先替你们自己担心吧!”林小雪怒火朝天地冲了进去:
“你们不好好上班,在这聚众造谣?把你们工牌交出来,我要上报给院长处理!”
林小雪以一人之力撕扯着那3名女员工,女员工们在狭小的空间里尖叫着躲来躲去,茶水间里顿时鸡飞狗跳。
“林助理,请立即停下来!”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这场争执。
林小雪回头一看,发现茶水间门口多出来个人影,段君泽。
林小雪对段君泽没什么好感,无奈这人偏偏是地位仅次於池喻的副院长,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停止撕扯,嘴上却不肯就此罢休:
“副院长,这几个员工刚才造谣说院长的未婚妻她……”
“替我把这份文件拿去交给院长。”段君泽没让她说完,直接递过来一沓文件。
“可是……”
“你们都出去吧。”段君泽仍然不理她,扭头对那几位八卦女员工说道。
女员工们赶紧脚底抹油溜了,林小雪气呼呼地接过文件:“副院长,你在公报私仇吗?就因为昨天下午在酒店里我跟你发生了肢体冲突?”
“给你一条建议,作为职场新人,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就是少说话多做事。”
段君泽瞥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可是院长他连让职场新人做事的机会都不给,他根本不允许我去办公室找他啊?!”林小雪在后边又气又急。
“没关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不会有事的。”段君泽挥挥手走远了。
没办法,林小雪只好气哼哼地跺脚转身上楼,朝池喻的办公室走去。
这时仍是午饭时间,池喻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在走动。
林小雪敲门敲了好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仍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推门而入:“院长!”
静悄悄地,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下午的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落在池喻的办公桌上,那里除了堆放着几份文件外,还多出来一个笼子。
“仓鼠笼怎么放这儿来了?”林小雪瞟了一眼原先摆放笼子的空茶几。
紧接着,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奇怪,还有一只仓鼠呢,原来不是两只吗?”
笼子里不仅只剩下了那只体型较大的仓鼠,而且,仓鼠的嘴边丶身上丶爪子上都沾满了血迹。
现在,这只血迹斑斑的仓鼠就若无其事地在碎木屑里爬来爬去。
“受伤了吗这是?”林小雪走到办公桌旁放下文件,弯下腰正要打开笼子将仓鼠拿出来检查,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不只是鲜血的气味,还混合着一股浓烈的奇怪腥味。
“好臭啊!”林小雪捂住了鼻子,顺着气味源头走到了垃圾桶旁,“到底什么东西这么臭——天哪!”
林小雪瞪大了双眼,捂住鼻子的手不由自主放了下来,满脸都是惊骇。
只见垃圾桶里扔着一具血淋淋的仓鼠尸体残骸,仓鼠脑袋和身体是分开的,身体血肉模糊丶多部位残缺,脑袋也只剩下半颗,像是被什么东西噬咬过一样坑坑洼洼丶鲜血淋漓。
看起来,这应该就是笼子里失踪的那只小体型仓鼠了。
仓鼠的血淋淋残骸下边,隐约露出来一小截纸巾,上面印着gucci的经典花纹。
“哇,这就是传说中售价上万的gucci纸巾吗?这些资本家真是壕无人性啊,我得拍个照片发朋友圈。”
林小雪瞬间忘记了害怕,伸手就去扯那一小截纸巾。
纸巾被完全扯出来的瞬间,林小雪狠狠楞了一下。只见纸巾上面一片狼藉,沾满了黏糊糊的白色不明液体。
“这不是男人的(和谐)液吗……?”林小雪终於醒悟过来刚才闻到的那股腥味是怎么回事。
不过,代表着欢|愉的(和谐)液为什么会跟血淋淋的死尸同时出现?
林小雪见了鬼似的扔掉纸巾,再次捂住口鼻,几乎要呕吐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休息室的门打开了,池喻从里边走了出来。
池喻一眼就看到了垃圾桶旁的林小雪,还有那张沾满不可描述液体的纸巾,他脸色瞬间一沈:“谁让你私自闯进来的?!”
“对不起……”林小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请自入,她惊慌失措地拿起了那份文件递过去,“是副院长让我过来给您送东西的。”
“出去。”池喻冷声喝道。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林小雪瑟瑟发抖地放下了文件正要转身,忽然看到池喻身后走出来一个女人身影。
那女人一边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还一边整理着裙子。
林小雪的双瞳蓦地放大了:“沐西?!”
沐西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擡起头来看到林小雪的瞬间,狠狠楞了一下。
“臭女人,你怎么会出现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林小雪又惊又气。
“沐西是我的未婚妻,请你对她放尊重一些。”
池喻搂住了沐西的肩膀,皱着眉头望向林小雪:“不该出现的人是你,马上给我消失。”
“未婚妻?”林小雪看了看沐西,又看了看垃圾桶里沾满男人(和谐)液的纸巾。
她忽然意识到那些纸巾很大概率就是沐西跟池喻制造出来的,不由得怒火蹭蹭上涌,扑过去就要撕扯沐西:
“臭女人,我二姐被你害死了,凭什么你还能嫁给院长过得那么幸福!”
沐西用一种悲伤的眼神望着咬牙切齿突袭过来的林小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池喻倒是眼疾手快拦住了林小雪:“你干什么?”
“院长你不知道这女人是个杀人凶手吗?你为什么要跟杀人凶手结婚!”
林小雪发了疯似的在池喻的挟制下拼命挣扎:
“这个臭女人不但害死了我的二姐林小蓉,而且我刚才还听其他员工说,院长你之前的几位助理都是被她害死的!”
“够了。”池喻抓着林小雪的胳膊把她往后一掀:
“要么立即闭嘴从这里滚出去,要么立即到财务部结算工资走人,选一个。”
“院长?”林小雪头发凌乱,一脸不可置信,“你竟然为了一个杀人凶手……”
“还不滚?”池喻目光凌厉。
林小雪杵在原地呼哧呼哧喘着火气,还一边死死盯住沐西。几秒后,她终於还是选择了保住这份工作,恨恨地转身出去。
沐西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望向池喻:“小蓉的妹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我的新助理。为了得到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她昨天下午追着我到了酒店并毛遂自荐。”池喻解释:
“我很欣赏她的勇气,所以决定破格录用她。她今早到人事部上交个人资料报道后,我才后知后觉原来她就是林小蓉的妹妹。”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池喻补了一句:“对了,昨天林小雪到酒店找我的时候,段君泽也在现场。”
沐西沈默了几秒,终於轻叹一口气:“看来她很需要这份工作。”
“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先让她保住这份工作好了,毕竟她是你最好朋友林小蓉的妹妹。”池喻微微一笑。
沐西静静地看着男人微笑的脸。那份笑容十分自然,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但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开口替林小雪求情,他却要这么积极地为林小雪打圆场呢?
林小雪刚才冲撞了她,难道池喻是怕她开口让他辞掉林小雪,所以才抢先造出一个道德高地,来防止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到底是有多想把林小雪留在身边啊。
“嗯。”沐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她年纪还小,没有太多判断力,容易被流言带偏。我会找她好好谈谈。”
“那就交给你了。”池喻说,“至於医院内部的那些谣言传播者,我也会好好整治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沐西整理了一下头发。
“下次想我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了,我会立即放下工作回去陪你的。”池喻微笑,“不然你亲自从家里过来找我多辛苦。”
“嗯,知道了。”沐西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转身往门外走。
这栋写字楼一共42层,寓言心理医院占据了最上面的10层,池喻的院长办公室在最顶层的42楼。
电梯从顶楼开始下降,沐西静静望着屏幕上的楼层显示数字依次跳动,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垃圾桶里的仓鼠尸体和沾满白色液体的纸巾。
她忽然想起了跟池喻同居的第一天。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尸体与纸巾,早在与池喻同居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已经见过了。
同居是池喻主动提出来的,在去年秋天沐西从神水村回来丶两人订婚不久后。
那时候沐西的父母对於两人的关系并不满足,经常突然造访她的出租屋,半是讲道理半是逼迫地催促她立即与池喻领证结婚,好给他们生孙子。
沐西不堪其扰,写作事业也受到很大影响,这时候池喻适时地提出了同居请求。
池喻表示两人如果同居的话,一来可以让沐西的父母一定程度上对两人的关系放心,二来还可以让沐西躲过父母的骚扰。
更令沐西意外的是,池喻还主动作出承诺,保证在两人正式结婚后才会与她同房。
这个同居提议看起来完全就是来自未婚夫绅士又体贴的爱意表现。沐西同意了。
搬到池喻的别墅里正式开始同居的第一天,沐西就发现了他喜欢同笼养仓鼠的爱好。
“这两只仓鼠是刚买的吗?”那天的沐西蹲到露台上的笼子前,看着里面一大一小两只仓鼠。
大的仓鼠浑身橘色,小的那只皮毛雪白,正在笼子里追逐嬉戏。
“大的那只养了很久了,名字叫橘子。小的那只叫馒头,昨天刚买的。”池喻走了过来,“怎么了?”
“把馒头放到另一个笼子里吧。仓鼠是独居动物,放在一个笼子里养的话,强壮的那一只很有可能会把另一只咬死丶甚至吃掉。”沐西不无担心。
“你知道动物心理学么?”池喻也跟着蹲了下来,从笼子网眼里伸出手指去逗弄仓鼠。
“跟这两只仓鼠有关系吗?”沐西问。
“我是心理学博士,研究的不只是人类心理,还有动物心理。”池喻慢悠悠地说:
“这些仓鼠就是我为了做动物心理研究专门饲养的实验品。同笼只是实验必要条件之一,由此产生的实验鼠伤亡虽然很遗憾,但这也是我能获取最终研究成果的必经之路。”
沐西没有说话,沈默地看着池喻拿起一袋坚果倒进笼子里,继续做着他关於科研的解说:
“这些可能会死亡的仓鼠与各种医学实验里会用到的小白鼠一样,都为人类科学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我对它们始终保持敬意,所以在饲养时都会给它们最好的食物与生活环境。”
“科学的发展总是伴随着牺牲,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池喻最后的总结是这样的。
其实听到这套为科学牺牲的说辞后,那时候的沐西虽然很为即将死亡的仓鼠感到难过,但基本上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不过,这份勉强的接受很快就在当天夜里变成了怀疑。
夜里下起暴雨,电闪雷鸣,屋里不知道为什么断电了。
沐西是怕黑的,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池喻,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摸到了池喻的卧室门口。
卧室门虚掩着,沐西叫着“池喻”推开门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闪电伴随着一声炸雷几乎同时响起。
炸雷掩盖了沐西的声音,闪电却照亮了卧室里的场景,沐西楞住了。
她看到原本放在露台上的仓鼠笼此时正摆在池喻的床头柜上,笼门大开,里面躺着白毛小仓鼠“馒头”的尸体,尸身上鲜血淋漓,而且断手断脚丶身首异处。
大仓鼠“橘子”则蹲在笼子门口,身上血迹斑斑,正咔嗤咔嗤地吃着一枚坚果,沾满鲜血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鲜血气息,还混合着一股冲天的奇怪腥味。
面对着床边这一笼血腥,池喻脸上却呈现出欢愉与满足。
他正神情愉悦地从床沿上站起来,一边整理凌乱的ku子,一边把沾满白色液体的纸巾扔到床尾垃圾桶里。
纸巾是黄棕色的原木纤维纸,那滩蛋白色不明液体在纸巾上格外醒目。
闪电不停划破漆黑夜空,将房间里诡异的血腥场景与池喻脸上奇怪的惬意照得一清二楚。
小的那只仓鼠果然被吃掉了,这是在做池喻之前说过的动物实验吗?但为什么,他会对这种血腥的实验表现出愉悦?
还有纸巾上的那滩白色液体……躲在门侧偷窥的沐西捂住了嘴,喉中隐隐作呕。
那种白色液体她是认得的。那是男人的体液。(体液包括口水丶汗液丶呕吐物等等等等,写个体液也要锁文,不妥吧?)
(体液包括口水丶汗液丶呕吐物等等等等,写个体液也要锁文,不妥吧?)
与鲜血气息混合在一起的那股冲天腥味,就是体液的气味。
难道这场动物实验,需要用到男人的体液做药剂?这未免太过荒谬。
但如果不是为了做实验的话,池喻为什么会有兴趣对着这种血腥的场景进行制造体液的过程?
难道,他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恐惧来源於未知,强烈的呕吐感伴随着莫名的恐惧感在沐西胸中愈演愈烈。
她颤抖着捂住嘴,趁池喻没发现前,悄无声息地把那扇门掩上,在雷雨声的掩护中轻手轻脚离开了。
雷雨夜过后,在两人接下来的同居日子里,沐西没有再亲眼撞见过池喻“做动物实验”的过程。
但那只叫做“橘子”的大仓鼠日益壮硕起来,皮毛油光滑亮,与它同笼的小仓鼠却换了一只又一只。
有时候在家里,池喻从沐西身边经过,身上也会散发出轻微的鲜血气息,混合着那种不可描述的腥味。
这就意味着,池喻的“动物实验”一直在断断续续进行。
所以方才在池喻的办公室里,看到垃圾桶里的仓鼠尸体时,沐西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池喻竟然把仓鼠带到办公室里来了。光是在家里“做实验”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吗?
沐西今天来到寓言医院是突然造访,用的是“忽然想见你”的借口。
敲开池喻的办公室门时,她发现池喻脸上有些许惊慌。
她瞬间就明白了池喻为什么惊慌——办公室弥漫着浓郁的鲜血气味和静液的腥味。
“抱歉,我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刚刚进行了动物实验。笼子里还有些血迹,看起来会让你感觉不适,我们到休息室里去吧。”池喻当时是这样解释的。
其实在开门之前,池喻已经刻意用仓鼠尸体掩盖住了沾满静液的纸巾,所以沐西进到办公室后只看见了垃圾桶里的尸体。
只不过后来林小雪忽然闯入,还把仓鼠尸体扒拉开了,使得那张不可描述的纸巾暴露出来,沐西才会在走出休息室后看到纸巾。
这大概就是池喻为什么会对林小雪的闯入异常愤怒的原因,他并不想让沐西看到那种东西。
一回想起那张令人作呕的纸巾,沐西就脑子里一阵疼痛。
池喻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做那种事情?他的特殊癖好已经发展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吗,就连上班时都抑制不住?
“叮”一声电梯到站声响起,打断了沐西的思考。
电梯门打开,沐西只以为已经到达一楼,心不在焉地走了出去,却在门口撞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里。
“对不起”,她脱口而出,同时擡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又往电梯里后退几步。
“躲我?”男人挑挑眉头,不由分说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进自己的怀抱里。
“成澈!”沐西被抓着胳膊动弹不得,又羞又气,“我们昨天说好的已经两清了!”
“我反悔了。”成澈面无表情地拽着她就往楼梯间的方向走,“我跟你一样,是个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小人。”
“放开我!混蛋!”沐西拼命挣扎着。
她同时有些绝望,她已经发现这是在33楼,也就是寓言医院的1楼大堂。
虽然这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大堂里没什么人,但前台小妹却仍然在值班,正朝两人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不想引起注意的话,最好把嘴闭上。”成澈的声音冰冷异常。
沐西乖乖地把已经到嘴边的呼救声咽了下去,任由成澈把自己一路拉扯到了楼梯间。
“咚”一声巨响,楼梯间的防火门被关上,昏暗的感应灯亮起的同时,沐西被猛地抵到了墙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疯狂的丶不带一丝感情的侵略式亲吻。
“唔……”沐西一口咬在男人的唇上,逼退了对方的攻势。
成澈的嘴唇被咬出了鲜血,他用指腹擦拭了那抹鲜血一看,嘶了一口凉气:“你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啊。”
“你到底还想怎样?”沐西愤怒的胸脯不停起伏着,“你想要的我昨天已经给你了!”
“我想要的可不止昨天那一次。”成澈捏起了她的下巴:
“我听说你跟池喻已经同居有一年。在这一年里,你跟他做过多少次,你就要十倍赔偿给我。做满次数,我就永远不会再打扰你。”
“侮辱我能让你感到快乐吗?”沐西的眼圈开始发红,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愤怒还是应该悲哀。
眼前这个男人,是曾经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男人。而现在,他却可以一脸平静地丶语调冰冷地,用这种恶毒至极的话语来伤害她。
而她能做的,除了忍受别无其他。毕竟,是她先做出了有负於他的选择。
“从你坦白你只是在玩弄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会再快乐了。”
成澈将她的下巴捏得越来越紧,大拇指的指腹在她脸颊来回摩挲着: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覆你,不是为了快乐。你只有满足了我的报覆心理,我才会放过你——十倍的次数,究竟是多少呢。你跟别的男人,到底做了多少次,嗯?”
沐西的眼圈红得愈发厉害,她紧紧地抿了一会儿嘴唇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忽然绽放开笑容:
“你想知道么?数一数天上的星星就好了。我跟池喻做过的次数,就像我们在山崖底下共度的那天夜里的星星一样多。”
那笑容放肆极了,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成澈捏着女人下巴的手指渐渐颤抖起来,脸色阴沈得可怕。
沐西却似乎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甚至还扬起头来,踮起脚尖主动贴近男人的唇:
“所以你想报覆我的话,可能要报覆到下辈子才够。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报覆,那就尽管来好了,只要你能帮我瞒着你哥哥,我不介意跟你们兄弟两同时保持亲密关系。”
仅是言语挑衅还不够,她又轻笑着在成澈的唇上啄了一口:“谁让我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呢?”
成澈的呼吸愈发沈重,双眸中隐约有星星点点在跃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把手探到后边猛地搂紧了沐西的腰,迫使她零距离贴近自己:
“既然你是那种女人,那么我在这种地方对你做那天在酒店里做过的事情,你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成澈……”沐西有些慌乱起来。
她本以为装模作样地说了那些话,成澈就会对她彻底厌恶并失去兴趣。但没想到,他却因此更加丧失理智。
沐西开始深深后悔起来,但后悔已经迟了,男人沈重的呼吸已经逼近她的耳畔:
“不回答就是默认,那就来吧,我会让你比昨天更舒服的……”
男主的数学可能不太好,他不知道0的十倍还是0,看在他这么丈育的份上,小可爱们就暂且先原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