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燕枝不怒反笑。
要是往常,燕枝的话说的兴许还委婉些,但她今日屡次被打断修炼,又是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个害了温静的帽子,心中很是不耐,听完了众人的话,就直接说道:“看来在师尊的心中,我燕枝实在是个蠢钝如猪的人。”
第34章 四问华渊
燕枝这话一说出来,四下皆静了那么一瞬。
她素来是青云门的优秀弟子,一直以来都是尊师重道、谦逊有礼的样子,从未有像今日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赌气恼火之语的时候。
她也不看旁人,只看着华渊,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嘲讽:“师尊将我当成什么人,小猫小狗一样气量狭小、满心怨怼的人?”
燕枝的手就搭在太玄上,她修杀道的气度这时候才铺陈开来——她口中说着这样诙谐促狭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杀意已经在她身边涌动。
“弟子还真不知道,弟子辛苦修炼这样多年,上尊师长、下带晚辈,不敢说自己究竟多么鞠躬尽瘁,但也敢说一个自己问心无愧,没想到在师尊心中,我就是个这样害人的人。”
“望师尊明白,我要是当真对小师妹有什么恶毒心思,当初小师妹中毒要我体内碧水鲛珠解毒的时候,我就可以不将碧水鲛珠交出来。
再退一步,若我真的要害小师妹去死,那我也定然要选个更加简单的法子。我绝不会放弃杀人灭口这样简单的方式,反而去用这种愚蠢的办法,费尽心思将人骗到迷踪林这样的地方,只为了将她从陡坡上推下去摔断腿。
故意害人却没把人给害死,还在现场留下自己的贴身玉佩作为证据来证明我是害人凶手,那我也未免实在是白活了这十几年。”
燕枝话音刚落,她的太玄便已经出鞘。
太玄出鞘的瞬间,在场众人几乎都是忍不住一抖——萦绕在剑身上的冰灵气精纯冰寒,曾死于她这太玄剑下的手下败不知凡几,看热闹的众人这时候才有人马上意识过来,面前的这人并不仅仅只是容貌绝艳的一代仙子,更是一位斩尽魑魅魍魉的绝代剑修。
如果真的要杀一个人,燕枝有数不清的方式让这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哪用得着用这样愚蠢的办法?
而剑修的剑一旦出鞘,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的剑只斩不忠不义之徒,剑光雪亮,正气凛然。
而燕枝那坦然无愧的双眼就在这剑光映照之下,没有一丝问心有愧。
她紧紧地看着华渊,忽而讽刺一笑:“师尊忙着质问我的时候,可否曾经诘问过自己?徒儿心中有四问,还请师尊为徒儿解惑。”
她将太玄捧在掌心之上,忽而跪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稳稳拜下。
这是极为正式的拜剑礼,而在拜剑礼前,所有剑修都得无愧于自己的剑心,这是对于剑的尊重。
燕枝的声音沉沉:“一问师尊,为何在小师妹来了之后,对徒儿我就毫无忍耐之心?徒儿我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对?
二问师尊,为何在小师妹来了之后,徒儿我的身子便可置之不理,甚至能那般毫不犹豫地让徒儿交出保命的碧水鲛珠,只为了给师妹续命?
三问师尊,为何在小师妹来了之后,师尊更无公平的判断之心,一旦小师妹有什么差池,便认定是我有错,什么事情也不过只是一面之词,甚至连徒儿一句辩解都未听过,便判定是徒儿有罪?”
她这一句比一句掷地有声,华渊被她的声音所染,忍不住后退半步,燕枝这时候才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华渊的双眼。
“最后一问,徒儿我难不成天生低劣,徒儿比小师妹又差在哪里?人有远近亲疏是理所应当,徒儿坦然接受师尊宠爱小师妹,徒儿也不求师尊对徒儿偏疼,只求师尊给徒儿一个公平正义,不要让徒儿无缘无故遭受不白之屈。”
燕枝既然敢拿出拜剑礼,这就等于是赌上自己的剑心发誓,她从头到尾都问心无愧。
燕枝不去辩解自己今夜到底做了什么,也不想去白费口舌博取什么同情,她只想堂堂正正的拿自己的剑心出来发誓,今日温静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燕枝没有任何关系。
华渊听到这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忍不住再退了半步,他哑口无言。
燕枝那句“徒儿究竟差在哪里”,宛如大锤一般锤在他的心口,让华渊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你何曾低劣……”
但燕枝丝毫不愿意退让,她曾经在话本之中、在自己的回忆里,被那些人步步紧逼,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今日也想步步紧逼,问一问面前这位对自己已经毫无一丝公正之心的师尊。
为什么?
凭什么?
这些问题以前燕枝常常问自己,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豁然开朗,得到了答案;但今日她想拿这些问题来问一问华渊,他究竟懂还是不懂?
“我燕枝今日敢当着两位师尊的面,当着大长老的面,甚至敢在这朗朗乾坤月色之下,以我的剑心剑骨起誓,燕枝从未有一丝一毫主动害人之心。
但身为剑修,我燕枝也绝对不是个一团软和脾气、认人污蔑的包子,这块玉佩是师尊当年赠我的法器不假,但这块玉佩已经遗失多年,其中属于我的属印早已消失,更无一丝我身上的灵气。
若是师尊有心,大可用神识查探这块玉佩之中是否还存有弟子一丝一毫的灵气,若是师尊能够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以师尊如此聪慧灵秀之人,怎能看不出今日不过只是个低劣的构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