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远地看到有一边有两人,出于求助的心理才跑过去,依稀听到他们在说“大师姐”、“燕枝”,其中又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便以为此女是燕枝。
刚开口求助,那人却回过头来,将她从陡坡上推了下来,所以她才冲着传音符大喊“大师姐”,然后就摔在坡底,昏死过去,传音符也被摔坏了。
等之后她醒来,就已经是后来查起来的模样了。
因温静确实一直都是模模糊糊地说“可能是大师姐”,从未说过什么肯定的话,加上那外门弟子倒卖燕枝旧物之事证据确凿,大长老也不能说温静有意要陷害燕枝,只得斥责她几句,叮嘱她日后不可再这样随意祸从口出。
事情查到这里,也就算是查完了,大长老将事实送过来的时候,燕枝也并无异议,只说清白已证,多谢大长老奔走。
她明事知礼,大长老也十分欣慰,宽慰了她几句才离开。
彼时燕枝与殷昼正在一处钻研如何用太素心经祛除炎毒之事,自然是一同听了大长老的话,等大长老走后,殷昼便笑着问她信不信这一切。
燕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那就说明给大家看的真相就是这些。我是信也要信,不信也要信,既然如此,你说我信不信?”
她的目光在殷昼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是在笑,又似是在自嘲。
燕枝似乎回答了这个问题,又似乎完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问题抛回到殷昼手里——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也知道是谁,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无论是那个外门弟子还是温静,他们都不过是个替死鬼,事情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正主儿的头上,这才是他这些年一直能缩在万剑崖的本领。”
燕枝这话说的甚是平静,好似还带着一丝笑容。
她平素里好似个只会修炼的木头,可她真要说出什么话来,便发现她是大智若愚。
就算是自己的事情,她都能够冷静到可怕的地步,宛如一个旁观者一样隔岸观火,洞悉一切,给出一个最残忍的结果。
殷昼什么也没说,他的手似是要落在燕枝的鬓发上,燕枝一抬眼,他的手却落在她的肩上,替她捻去肩头不知何时落下来的一片合欢树叶子。
原来不知何时,那满枝头的合欢花已经开始渐渐凋谢,叶也时不时落下一两片,飘到人的身边。
是初秋了。
殷昼没再说万剑崖的事情,他道:“天凉了,我替你披一身披风。”
燕枝本想说她压根不怕冷,可她似乎又参悟了殷昼的言下之意,于是并没有拒绝。
他是个很聪明的小白脸,说话做事从来没有多余的时候。
他问她信不信,是因为他不信;
他既然不信,就是他知道了什么;
而他不再提此事,却说天凉了,亲自给她添一身对她来说没甚么大用处的披风,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更甚至……是他打算自己解决。
他……他如今还这样弱,他能怎样解决呢?
亦或者换个问题,殷昼——究竟是谁?
第44章 此劫需历经煎熬
燕枝眼也不眨地看着殷昼,企图在他那张漂亮无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而殷昼垂着眼,由着她看,似乎没有发现燕枝的视线。
他将上回燕枝披给他的那一身雪狼披风拿了出来,给她仔仔细细地披好,苍白纤瘦的手指替她将系带系好,打了一个漂亮的双耳结。
殷昼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他总是做得那样认真仔细,他看着燕枝的时候总有那样多的专注,平静又从容。
他坦诚到一眼能看明白,却又谜团重重,怎么也参不透。
燕枝在看他的手,忽然说道:“殷昼,我似乎从没看明白过你。”
殷昼抿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慢吞吞地说道:“师姐没看明白过我,我却看得明白师姐。”
燕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得明白我?我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她笑里似乎藏了两分无奈,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殷昼立在她的身边,并未着急离开:“师姐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知道呢?”
他这话说得好似绕口令,燕枝却听懂了他的话。
他给燕枝披了披风,手就放在燕枝的颈边,未免离得有些近。
殷昼俯身下来看着她,眉目里很温柔。
燕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想要躲开,口中却忽然说道:“殷昼,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师姐还是这样老套的话,不太新鲜。”殷昼的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的手已经搭在了燕枝的后颈上,一缕轻柔的灵气从他的指尖渡出。
燕枝感觉心中有什么记忆在蠢蠢欲动,却又忽然觉得困了起来。
这一身雪狼披风过于温暖,她歪了歪头,躺倒在一团绵软的绒毛里,也歪倒在殷昼的怀里。
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觉得这个怀抱似乎熟悉到她鼻头一酸,心中尘封的许多过往,夹杂着屈辱痛苦扑面而来,却有一双手将她一下子从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之中捞了出来。
殷昼将她抱了起来,寂静之中传来他的叹息:“现在还太早,不是你该想起来的时候。”
此劫需历经煎熬,她在迷雾寻归途,光影照经途,千难万险,困难重重。
但也无妨,这一回,有他陪着她。
*
温静的事情告一段落,万剑崖便安静下来。
华渊不再像从前一样对温静热忱不已,也许是那一日在大殿之中看到严卿栎,心中就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