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喜欢油嘴滑舌,这话说得甚至带着两分促狭,好似丢了魂魄的悲惨之人不是他一般。
燕枝看着这丢了一魄还像个没事人的殷昼,实在忍不住叹息:“说些正经的,你少贫嘴。你娇弱得很,我带进去的弟子至少都是筑基中后期、甚至金丹期的弟子,好歹有些自保能力,我就怕彼时有人故意针对于你,叫你受伤。”
殷昼就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不是有师姐么?师姐总会好好保护我的。”
这话把燕枝噎了个没脾气,半晌才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只怕有心之人故意针对你。”
她没否认自己会保护殷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将这小白脸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也许是自己刚刚从一场众叛亲离的噩梦中醒来,对所有人都毫无信任的时候,只有殷昼这样坦诚地将一切展露在她的面前。
他全然信任自己,燕枝也不愿辜负他的信任。
“我就和师姐呆一块儿,哪也不去。”
殷昼不知燕枝心中所想,还像个男狐狸精一样花枝招展地眉眼含笑。
“最好是如此。”
燕枝无视他那招人样子,满脸严肃。
殷昼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眉眼都笑弯了:“好,师姐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燕枝白他一眼:“太不正经。”
顿了一下,燕枝还是记挂着殷昼的身子:“你丢了精魄不是小事儿,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一趟你能找到上回丢的那一魄,但你可会收拢魂魄之事?”
这些一般都是术士才会的杂学,殷昼瞧着就是个正统医修,哪里会这些?
燕枝正在心中盘算,要不要替他去求一求专精杂学的方师叔,便瞧见面前的小白脸掌心一翻,变戏法似的捧着一只蓝盈盈的琉璃灯。
燕枝没见过这个,伸手碰了碰,便看到那琉璃灯亮了起来,里头蓝色的朦朦烟雾如同活的一般伸展开,美不胜收。
“这是何物?倒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听她说好似在哪里见过此物,殷昼眼中有一刹泛起淡淡的沉郁,他眨了下眼,很快掩饰过去了,这才说道:“你哪里见过这个,这是我从前的法宝魂灯,专门用来寻魂定魄,温养精魂。”
“你不是个医修么,怎么还有这东西?”
燕枝越看那琉璃灯越觉得眼熟,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
殷昼唇角的笑容停了一下,又很快加深了:“我上回不是还能折那化成一片星河的纸鹤?师姐可不要小瞧我的本事,我虽是个医修,可我从前学的东西杂得很,会些旁门左道也并不稀奇。”
燕枝应了一声,没再看那琉璃灯,冷不丁指着他腰间那柄短剑说道:“那你也曾学过剑?”
那柄短剑通体漆黑,不知是原本的锻材便是黑色,还是后天因什么缘故变黑了,上头毫无灵气波动,是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平平无奇的剑。
但殷昼可不平平无奇,他身上带着平平无奇的东西反而奇怪,燕枝注意它好久了。
第50章 引魂人
殷昼闻言忍不住笑了。
他拨弄了一下短剑的剑身,便将自己的双手张开给燕枝看:“那倒真不会了,这柄剑不过是个旧物,我随身带着缅怀一二罢了。师姐若是不信,大可瞧我这双手,一点儿练剑的茧子都没有,怎么会是学剑的人?”
他的手骨节分明,精致漂亮,完美无瑕,确实一点儿茧子都没有。
这也正常,练剑之人入门皆是从剑招学起,那都是肉贴肉的练剑,长此以往,虎口指尖就皆是茧子。
燕枝自己的手就是满手的茧子,哪有殷昼这双手这样完美无缺,倒像是什么精致的物什一样。
燕枝没再多问,只是忍不住总看那柄剑。
她是天生剑心剑骨的剑修,实在爱剑,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又不敢开口请殷昼将剑给她瞧一眼,只怕唐突。
殷昼见她眼馋,指尖在剑身上拨弄了几下,一丝极淡的灵气蕴入剑身之中,快得压根察觉不到,之后便将剑从腰间解下,双手递到燕枝面前。
“你要是好奇,你就拿去看看,这剑无锋无刃,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殷昼的态度带着几分随意,倒是燕枝小心翼翼地捧了过来,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一会儿,发觉这剑确实和寻常武器不同,无锋无刃,确实是柄观赏用剑。
但即便不是杀敌的兵器,燕枝也不会随意对待,她将剑还给殷昼,还不住地夸:“即便是柄观赏用剑,也造得精巧无双。”
殷昼将剑挂回腰间,只笑道:“你当着太玄的面夸它是柄好剑,也不怕太玄听了生气?”
“太玄要是会生气也好,只是它如今还没有剑灵,听不明白的。”
燕枝略微有些惆怅遗憾——其实在那话本和自己的梦里,太玄原本都快要自己生出剑灵来了。
身为剑修,最期待的无非就是与自己性命相依的本命剑生出剑灵。
太玄是燕枝在凝结金丹的时候从她血肉之中催生的本命剑,更是与她骨血相连。
可是温静的拥趸认为她为人龌龊,不配拥有剑灵,见太玄灵气四溢,猜出太玄剑灵将生,便故意与她比斗,用邪术将太玄的剑身震裂。
剑身一旦有了裂隙,便会灵气外溢,而那尚未完全形成的剑灵就这般胎死腹中,永远不曾面世。
燕枝被磋磨堕魔,身死道消,她心中更多的是不平与不甘;
可本该问世的剑灵,因这样的龌龊心思消散人世,燕枝心中就只剩下憎恶与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