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面前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已经稍有风霜之色,两鬓也已经斑白,头发虽然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却也能看见他头发灰白,已经是上了年纪了。
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脸显得有些苍白,但还是笑了起来:“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我还长得一模一样?”
那前辈的声音就从这一团灵气里传出,很显然,这张温润从容的脸,正是属于三楼那位前辈。
他把事情猜得极准,还偏偏没有一点点意外,甚至目光之中还带了一点点无奈的笑意。
他虽然没有离开,却好像对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
燕枝觉得也没必要隐瞒,就把陈泽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她心里还在觉得古怪,陈泽和阿宁如果是同胞兄妹的话,他们俩人的容貌差距怎会这样大,如今见到面前这张脸,她心中反而隐约有些猜测了。
果然,听完了陈泽这个人之后,面前的前辈脸上就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这小子,我大约知道是谁了。
十余年前,那恐怕应当是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当时阵法松动,我有机会出来喘息一番,我曾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面目歪斜,应当是先天残疾所致。
当初我见他经过此地,感觉到他身上气息良正,虽然容貌残疾,却心智坚韧,应当是个可造之才,加上他一心想要变强,我便将刻有我灵力的一份玉简传送出去,希望他拿到我的玉简之后能够辛苦修炼。
没想到这小子恐怕走了歪路,那玉简上刻有我的灵力,若是用神识仔细阅读,恐怕还能见到一两分我的模样。”
说着,面前的男人垂下眼眸来,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用他那苍白到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手掐算了一番,然后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拿到我的灵力玉简,不曾仔细研读其中的功法,反而把我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这孩子慢慢长大,模样长开了天翻地覆,原本也是意料之中,但是他整个面目轮廓都已经变化,却没想到外头这些人却一个都没怀疑过,真是目光短浅。”
即便是意识到有人在描摹自己的容貌,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语气都显得从容不迫,似乎大部分人在他的面前都是晚辈孩子一般,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不会有太强烈的波动。
当然,也许是因为现实条件使然,他被阵法镇压,每一秒都在遭受痛苦,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可以用来生气或者是愤怒,所以久而久之,他的情绪都变得平缓温和。
燕枝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皱眉头。
就照着旁人的模样来改变自己的样子,完全活成另外一副模样,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理变美的那些欲望,这种人她也碰到过一个,正是温静。
可是这样做真的有什么好处吗——偷窃过来的容貌也许能够骗过别人的眼睛,可是永远无法骗过自己,顶着别人的皮囊在世界上行走,享受着别人的皮囊带来的优越,那真的能够获得快乐吗?
一个温静已经够让她大开眼界,想不到如今又碰到一个陈泽。
也许是感觉到燕枝的不喜,这位前辈叹了口气:“他来描摹我的容貌,只不过是为自己作茧自缚,自以为自作聪明,但却不知会为自己招来灾祸。
我是什么人……他恐怕不知道。他也真是命大,只是在这小宗门一亩三分地里头住着,没有走出去,他若是顶着我这张脸走到外头去了,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话说出来,引得燕枝与殷昼对视一眼。
这又何故?
第176章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他想
听起来背后似乎有诸多缘故。
那前辈看他们二人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掐指算了起来,也不知在测算什么。
只不过那测算之术叫他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燕枝问道:“你是不是接触过庭北华家的人?”
华渊那个狗东西不就是庭北华家的?
燕枝奇道:“前辈怎么知道?我的前一位师尊正是出身庭北华家。”
那前辈的目光一刹那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仔细地打量了又打量燕枝,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世俗轮回,果然如此……只是他造孽这般深重,就不怕当真有一日受到惩罚?”
这话明显话里有话,燕枝心里一个咯噔,追问道:“前辈是不是知道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还是知道什么与我那位师尊有关的事情?”
他从一开始就显得温和从容的脸终于微微变了脸色,那些温润之中,似乎在一刹那迸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就连那双显的平静温柔的眼,在这一刻都骤然点燃起仇恨的火花。
“宿命如此……说什么罪孽,他的罪孽才是最重的。”
这前辈似乎陷进自己的回忆之中,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显得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方才想起来一些事情,稍微有些走神了,还请小友不要放在心上。”
他又变得和刚才一样温和从容,就像是刚才那些猛烈的恨意和憎恶,都不过是人的幻觉一般。
燕枝不知道该不该问,但那前辈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甚至说起另外一件事:“我见你们目露好奇,恐怕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说如果他的脸让外人看到,他就必死无疑,因为……我是‘天罚者’。”
天罚者?
这三个字一出,燕枝与殷昼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凛然起来。
无他,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可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