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冷笑着,浑身僵硬得很,就连面部表情也变得极为扭曲难看。
因为力量的压制,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能保持着刚刚举起剑来、想要一剑杀了那小丫头的动作,配着他这副扭曲的容貌,越发显得他可悲丑陋。
燕枝脸上的神情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心里想了半晌陈泽是不是怀疑二人的身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这絮絮叨叨半天,居然只怀疑出了这个?
若是换个聪明人,这时候恐怕就会往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上想一想了;
没想到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陈泽完全没怀疑他们两人的身份,只将事情的原委往三人之中的矛盾上引,全然以为燕枝与殷昼的反常之处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如此不对付,是因为燕枝与殷昼要故意陷害针对他罢了。
燕枝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当初第一次见到陈泽的时候,燕枝还觉得这人沉得住气,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如今再看,只觉得这个人确实可能有几分心计,只不过他的那些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脾气更是差得要命,人品低劣,一被戳到自己的痛脚,就丧失所有的思考能力,只会无能狂怒。
燕枝听到他这话,脸上露出些遗憾之色:“我以为你憋了半天要说什么,原来就说了一句这样没用的话。”
这一回用力量压制陈泽的确实是燕枝,不过燕枝觉得和这样易怒暴躁的蠢货也没什么话可说,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警告:“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我口中叫你一句公子,你就觉得我对你还真有几分敬意?你老子在我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你算个什么东西?”
随着燕枝话音的落下,用来压制陈泽的力量陡然被抽开,陈泽用力过猛,一下子又摔倒在地。
这一次他趴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陈泽还想叫嚷,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宝剑一下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它飘浮到空中,竟然直接悬在他的脖颈上。
陈泽勉强抬头,就看见燕枝目光冰凉地伸出手。
她甚至连剑都没有碰到,只不过用气御剑,那柄剑就这样稳稳地放在他的面门前,杀气四溢。
明明这把佩剑之前是属于他的,可在他手中的时候,从来没有迸发出如此强烈而纯粹的杀气;
如今燕枝连剑柄都没有碰到,这剑在她手里就换了个风格,如此威风凛凛,那浓烈到实质的杀意让陈泽禁不住浑身一颤。
人都是怕死的,本性之中就带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即便燕枝现在其貌不扬,他也被燕枝目光之中迸发的锐利而吓了一大跳,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再叫上一句,这剑很有可能就会刺下来。
是了,他刚刚还在叫嚷鬼界的人个个都杀人不眨眼,要是燕枝真的动手杀了他,那也没什么稀罕的。
想到刚刚燕枝说的话,陈泽忍不住觉得浑身冰凉。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她说得没错。
她的实力比他们都高,身份也比他们尊贵,更何况如今是安岳门在巴结着鬼界的人,他们哪有人敢对鬼界的人不敬?
那些曾对鬼界的人不尊敬的,如今早已经死了。
别说陈泽,就是陈泽的老子陈长老,就是如今他就在这人面前,燕枝若是要动手,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枝动手把他杀了,而无能为力。
想到这一点,怒发冲冠的陈泽忽然打了个冷颤,似乎从无能狂怒的情形里清醒了过来。
他趴在地上,开始一言不发。
燕枝看了一眼他那狼狈丑陋的样子,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宗门上下都夸奖陈泽公子品德高洁,容貌俊美。若是让人来看一看,今日的陈泽公子所作所为,可否还能再夸奖出一句品德高洁?”
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更或者,陈泽公子的这张脸究竟从何而来,旁人恐怕也好奇的很。”
前面说的不外乎就是那些车轱辘的话,只为了侮辱他,但后面这句话,却让陈泽整个人心里一个咯噔。
这话当然触及到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容貌是他不可触碰的秘密,这么多年,陈泽早已经习惯了如此英俊漂亮的皮囊,也早已经习惯了这副美丽的躯壳给自己带来的诸多追捧和好处。
这些追捧和好处让他迷失,仿佛都快要忘了这并非他的容貌。
但在这一瞬间,他却仿佛被燕枝这一句话直接打回原型,无可遁形。
他想起来当年自己究竟是如何丑陋,想起来自己在面对镜子里的自己都甚至不敢仔细看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自己,他就忍不住惊慌失措,煎熬恐惧到想要发疯。
燕枝知道什么?
陈泽整个人如坠冰窟,终于从心底深处泛出一丝恐惧。
她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人,就连他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燕枝怎么会知道他的容貌从何而来?
陈泽失魂落魄,眼神躲躲闪闪,埋头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但燕枝没有再留下来多说什么。
有时候不过简短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心理防线,陈泽自己心里有鬼,他是活该。
让他日日夜夜都被恐惧和怀疑折磨,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就是对他这种卑劣之人的最好惩罚。
*
两人从陈泽的洞府出来,竟瞧见一位没想到的人。
正是那刚刚离开了的小丫头。
甚至不仅仅有她,她身边还站着好几个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