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殷昼忽然开口。
“你既然说你早知道他们在豢养妖兽,你可知道他们在何处豢养妖兽?”
殷昼的话音落下,外头忽然又传来一下更为大力的震颤,燕枝手边的茶盏实在经不住摇晃,一下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大片的水渍蔓延开来。
“我不知他们在何处,我虽然对外界的事情有所感知,但是大阵对我的力量削弱太大,我并不能够准确地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豢养妖兽。”
殷昼与琉风正在谈论这些,燕枝却似乎闻到那种熟悉的腥臭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烈。
她不再听两人的谈话,反而凝神辨认外头的所有声音。
在重重的震颤嘶吼声之中,燕枝缓缓地辨认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并不像人,且短促而快速,就是那些节肢类动物在地上快速爬动的声音。
这些声音并不整齐,重重叠叠在一起,有些杂乱无章。
而燕枝脸色一变:“不只一只食界蛛”!
第197章 当年的他不会有软肋,如今却有了她
琉风皱了皱眉头,再仔细辨别外面传来的声音,发现燕枝确实没有撒谎。
外头的声音和动静都不是一只食界蛛能够搞出来的,看来这伙人真是有备而来,在背地里偷偷养了这样多骇人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琉风的眉目中不由得浮起一抹忧色,几度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在为外头的容悦仙子担忧。
琉风无能为力,焦急不已,不由得去看殷昼。
殷昼何其敏锐?
他对琉风神识的探查了然于心,也知道他看自己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能够让燕枝毫发无损地进到阵法中心,便希望自己也能够帮容悦仙子一回,让她也到阵法中心来躲一躲。
这也没错,食界蛛是很凶残的妖兽,它们的危害不仅仅在于本身的杀伤力极强,更在于它们蚕食破坏界则时产生的震荡之力能够让修士识海震动,轻则产生内伤,重则识海碎裂,那便成为废人,一辈子无法修炼。
若是琉风实力如前,并不曾被大阵困住,要他对付一只食界蛛也不算太难的事;
但如今外头显然有好几只食界蛛,他又被困在这里,力量根本用不出来,又怎能保护在外头的容悦仙子?
现在喊容悦仙子离去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更有可能喊她离开,她却坚决不肯走。
可是以容悦仙子现在的修为,她绝对无法对抗好几只食界蛛同时蚕食破坏界则时产生的震荡之力。
琉风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从前有多能忍耐克制自己对容悦仙子的心,现在在危险来临时,就有多不能自抑地为她感到担忧和痛苦。
他不想看自己的心上人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他偏偏又如此无能为力。
大阵让他自顾不暇,苦苦与大阵对抗,让自己遭受的痛苦少一些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穿透大阵的桎梏,他护不住容悦仙子。
琉风从未有像这一刻这样感到自己如此无力,也从未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背后之人对自己的压迫与折磨。
事实却又如此嘲讽可笑,他被这大阵压得永世不能翻身,有力量也用不出,对这大阵痛恨不已;
可如今自己的心上人濒临危险之境,他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以这牢固至极的“牢狱”作为暂避危险的港湾,却也还要请旁人替自己帮忙。
这大阵把他困在此处,不曾杀死他,却让他一日比一日煎熬,一日比一日知道自己的无能。
心灵的折磨与痛苦远胜于每日肉体上受到的摧残,琉风恨得牙关都要咬碎。
他见殷昼迟迟不曾动作,心中更是焦灼万分,忍不住开口,声音中满是仇恨与懊恼:“若是您有余力,可否帮我护一护容悦?”
殷昼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立即答应下来。
若是从前,他并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连回绝都不用,人人都知他冷血至极,谁都不能叫他动容。
他与容悦仙子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管他们的死活。
但如今与燕枝相处久了,他知道自家师姐是会因为这些人的存亡而感到难过悲痛的,她会因为那些不该死去的人而感到遗憾痛惜,就像是当初见到他那时一般。
罢了,那就当是为了师姐。
殷昼心中做了决定,虽没有说话,指尖却漫出来一丁点淡淡的光,倏忽一下就往门外飞去。
琉风一直紧紧盯着殷昼,就怕殷昼当真不帮他,正在绝望之际,终于看到殷昼动手。
他的力量轻飘飘的,就那样简单地穿过了那一扇象征着大阵对他永恒无限压制的门。
那是他此生无法跨越的鸿沟,在殷昼的面前却仿佛如此不堪一击。
琉风的眼忍不住猛得一亮。
其实昨夜请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琉风也是有私心的。
他们两人昨儿要去见安岳门的宗主,在白天走入这范围之内,琉风就已经感觉到阵法因为他们二人而有所松动,甚至连带着对他的桎梏力量也有所减弱。
琉风被困,心中的仇恨越发猛烈,心中想要离开的执念从未变过,在反复的压抑摧残之中只会越来越强。
但事实如此,他的力量无济于事,而他也从未见过这阵法有克星,更从未有什么像他们二人这般让阵法动摇。
这才是琉风想要把他们二人请来的原因。
他本想近距离仔细观察,看看他们身上是否有所玄机,并没有料到是因为殷昼能有在大阵之中行走自如的力量,若非殷昼因为他口不择言而警告他,他当真不曾认出殷昼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