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昼平素里甜言蜜语多得很,油嘴滑舌、巧求如簧,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这样哄人,还哄得很不成功。
他这话说得干巴巴的,但关怀安抚之心显而易见,燕枝的心软了下来,点了点头:“有良善之父母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有,也不必太难过,只是咱们恐怕天生没有父母亲缘罢了。”
“你要开心些,没必要在意这些。”
殷昼替她捋了捋鬓角的发,动作很是温柔。
殷昼其实也没必要拿自己的事情出来安慰她,但那些假大空的话说出来没意义,虚空无用的安慰还不如不说;
也正是因为殷昼不想她难过,所以才这些往日的痛拿出来安慰她,只要能够逗她开心,那也算是那些时日曾经存在过的意义了。
燕枝心里暖了起来,却又反过头来安慰他:“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不必经常放在心上,你想咱们如今都互相陪伴着彼此,并不会遭受从前那些痛苦和苦难了,那就当那些事情没发生过,让它过去就是了。”
殷昼点头。
然后燕枝又不知怎么想起来,当初自己在魔王的地宫之中看到的那些幻象,犹记得当初魔王给她看的幻象里,这魔王的幼年也正是如此。
母亲被魔域领主给抓了回去,自己是被强迫才生下的产物,那魔域领主的后宫之中不知多少嫔妃,膝下的子嗣更是不计其数,他在魔界的后宫之中权当是个透明人,他的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他;
而至于他的母亲,本来就因为他的出世而深恨于他,对他百般算计,最后甚至想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用来算计报复魔域领主。
说起来,那魔王也是爹不疼娘不爱。
说起来,也和方才殷昼口中所言十分吻合。
燕枝不知这魔王和殷昼之前是不是究竟有什么关联,彼时问那魔王,那魔王便说无可奉告,如今再看殷昼,虽说心中觉得幼年事迹吻合,却又觉得他与那魔王并非是同一个人。
但如今也问不出口,只能在心中想想。
他们在下头说这话,三层的琉风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殷昼从前的名声如雷贯耳,能止小儿夜啼,若换一种说法,就是让人闻风丧胆。
他的手段狠辣冷酷,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对女子更是如此,琉风从前虽然从来没有和殷昼打过交道,可对于他的凶名可是十分耳闻,谁不知道殷昼心肠最硬,杀人不眨眼?
而正是这位“心肠最硬”、“杀人不眨眼”的前辈殷昼,如今竟陪在一名女修的身旁,哄她开心。
那些曾为禁忌不可让所有人提及的过去,他也这样简单轻松地拿出来讲,只为了哄他身边的那位仙子不要因此消沉难过。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殷昼居然也能老树开花。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这窥探的眼神太过明显,琉风下一刻就听到耳边传来冷淡至极的声音:“我的事和你并无多大关系,你有空来关心我与她的事情,不如多想想到时候究竟怎么和你的容悦仙子解释这其中因果,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
他这明显就是不乐意琉风在一边盯着了。
琉风立即把自己的眼神收回来,然后在意识到他话中含义之时,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殷昼虽冷言冷语,大约也是刺他几句,但他这些话也没说错。
琉风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和容悦仙子解释。
她是他这样多年的心上人,可是他这样多年从未说过,也从不敢说,瞒得死死的,一点儿都不肯让她知道。
第204章 你再不好好说说,你心上人就要跑路了。
琉风下意识地打量下面的容悦仙子——
之前她就数度夸奖过燕枝与殷昼看上去感情很好,如今他们两个说起话来,谁也插不进去,容悦仙子在一边看着他们说话,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艳羡和感伤。
她也是年轻的小姑娘,苦苦在他的身后追了这样久,而自己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未给过她回应,屡屡叫她痛苦失望;
可琉风又并非是真的不喜欢容悦,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又不能暴露一切,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所以这么久一直逃避面对她。
就好像容悦仙子的自欺欺人,她觉得自己默默守护在外面,只要不走进去,不与他说话,就永远不会得知他的心意到底如何,那么是拒绝还是同意就都不重要,因为她永远不会失望;
琉风也同样是自欺欺人的,他心里有容悦仙子却不敢开口,又不愿意把她从自己的身边赶走,他自己舍不得;但事情又牵扯到很多别的事情,他也不敢开口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容悦仙子自欺欺人,自己麻痹自己,琉风又何尝不是?
他自己也是个懦夫。
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的懦夫!
琉风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看着容悦仙子,目光是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喜爱与忧愁。
容悦仙子并不知道自己被琉风的神识紧紧锁着,她看着亲密无间的燕枝与殷昼,总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未免有些寂寥孤独,看着看着,目光便放了空,思绪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看着眼前两人相处那般和谐自在,说自己丝毫不羡慕,那是假的。
容悦仙子曾几何时也想过,也许自己有一天能够与琉风表明心意,他们也能互诉衷肠,可是现实与她美好的愿望背道而驰。
她在此苦苦地守候了这样多年,为他做了不知多少事情,却始终收不到任何回应,她心中怎能不觉得孤单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