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琉风根本推翻不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甚至越想越觉得环环相扣,没有一丝错漏。
琉风愈发认为此事乃是人为安排所致,越想越觉得合理万分。
旁人若没有经历整件事情,哪能想到这竟然是人的手笔!
当真是好缜密的心思!
要想出这样一盘局,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更不知道要对双方的心态把握得多么精准,若有一点儿差错,这盘局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殷昼能下这样大的局,将各怀鬼胎的安岳门、被困于此的琉风、求物心切的鬼界之人都如此精准得放在一盘棋上,这得是何等的心力与胆识才能做到的事情?!
琉风震惊得无以言表,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说话。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之时,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怎知鬼界之人手里有食界蛛?”
开了口,琉风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妥——若一切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事情与殷昼本无关系,这话怎能问的这样大胆?
但终究是琉风思虑太过。
殷昼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那双眼黑白分明,格外冷淡无情:“我被困的时日比你多得多,比你受的折磨更是痛苦百倍,我无一日不想着离开‘他’的阵法,你说我怎么会知道食界蛛,又怎会知道食界蛛的残种在谁的手中?”
他的眼之中分明什么情绪也没有,可琉风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殷昼这样回答,便证明他确实知道这一切,也确实是做了这件事的背后推手——这里的一切,果然是他做的局。
他……确实如同传闻之中的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琉风被困在这里,久到几乎忘记自己被困了多少岁月;
那些日复一日的折磨几乎将他整个人推到几近崩溃的边缘,是容悦仙子日日夜夜的陪伴给了他许多活下去的动力,否则他恐怕早已经被这大阵磨平了棱角,早就经受不住这些折磨,对“他”俯首称臣。
而殷昼却说他被困的时日比他还要长,受到的折磨比他还要痛苦百倍,他能承受下来,那又得是何等之心性!
他会知道食界蛛,当然是因为他也想着离开“他”的桎梏,离开这痛苦的根源;
他会知道鬼界之人的手里有食界蛛,自然也是在他寻找食界蛛的过程之中得知。
所以这也难怪殷昼竟能率先离开,甚至算到琉风的头上;
而琉风却还在一无所知,甚至差点连自己身边唯一剩下的容悦仙子都丢掉了,被困在这里毫无办法,直到等到殷昼的到来。
第209章 机关算尽,皆是为你。
如此一比,高下立现。
他对殷昼全无方才的那些轻慢心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佩。
琉风见殷昼神情平淡,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当年被困的何止他们两个,不知多少人被困到死也无法脱身,偏生是殷昼这从小就年少轻狂之人,成了唯一一个成功出来之人。
当年种种,如今无法言表,殷昼虽然年少成名,但在大部分人眼中也不如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多少人说他轻狂自矜、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就连琉风也对他的为人处世无法苟同,甚至大部分人对他的忌惮远远多于敬佩,哪能想到当年灾祸,到如今脱身的只有他一人?
琉风嘴唇翕动,嗫嚅了又嗫嚅,半晌也想不出到底要说什么。
最终他只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到底是他们看轻了前辈。”
殷昼不以为然:“我向来又不因旁人的目光而立身,他们如何看我,是看重我还是看轻我,都与我没有关系。”
琉风不知如何应对——也是,殷昼从前就不在意世俗眼光,说出这话来也在意料之中。
他下意识地生出许多忌惮与恐惧,又回想起殷昼这一局机关算尽,着实精妙,环环相扣;可他算了这好几年的功夫,恐怕百密一疏,因吸引到鬼界人的到来,牵连到不少无辜的性命。
琉风向来温柔谦虚,从未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他当然知道鬼界之人的手段多么可怕,将他们引到这里来找东西,定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人,殷昼如此谋算,可曾因此良心不安?
而殷昼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顿了一顿才开口:“当年我设局,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确实不曾在意无辜之人的性命。这样多年旁人从未善待过我,我又何必善待旁人?”
他语气平淡,却将琉风噎得说不出话来。
琉风想反驳,想斥责他残忍,却又下意识地忌惮他的实力,不发一言。
但这又恰巧就是他从前听闻的殷昼之秉性,他以杀道闻名天下,满身戾气,实力纵绝,冷血冷心。
世人皆知他素来无修真之人的柔肠,又无大部分修士对弱者的悲悯,铁石心肠应如是,这也是彼时修真界中人对他虽讳莫如深、却并无好感之缘由。
道不同,不相为谋。
殷昼见琉风沉默不言,却道:“你自诩从未伤过无辜之人,可你为何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是天道无情,还是天道不公?”
他这话步步紧逼,逼着他表态,琉风心知肚明,节节败退。
他当然不清楚自己为何遭了如此飞来横祸,这些年他被困得生不如死,扪心自问许久,恐怕也只得出来一个“天道不公”之缘由,却叫殷昼断然点出。
但琉风尚有良知,心中天人交战,被逼得急了终于忍无可忍,最终还是断然反驳:“天道无情,可我却有情;天道不公,我却不能对旁人不公。我被如此对待,已经受尽苦果,因此绝不希望旁人也被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