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燕枝如今出来这一趟历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淬炼自己的心境,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任务意义不大,不如多在人世间行走,接触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方能促进心境上的成长。
燕枝身上的修为已经完全趋近于饱和的状态,她只需要提升自己的心境以进阶,所以这些日子她的心态倒也放松许多,因为知道自己再继续紧绷着修炼也并无任何效果,不如放松心态来感悟周遭天地变化,说不定能够获得心境上的提升。
所以在深思熟虑之后,燕枝便将目标定在了云阳城,他们如今就正在云阳城的街道之中穿行。
云阳城是东南边的一处大城镇,有一两个修真世家的本家就在云阳城中,街道井然,鳞次栉比,亭台楼阁无数,售卖极品丹药法宝武器的宝铺更是不知凡几,很是繁华非常。
且云阳城附近有好几个势力超然的大宗门,譬如拂月派就在云阳城的附近。
燕枝将云阳城当作自己历练的第一处场所,正是因为云阳城规模宏大,其中往来之人鱼龙混杂,自有那些地位超然的修真世家的天之骄子们在此往来,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也自然有那些下九流的散修,走街串巷,兜售自己不知从哪儿淘出来的宝贝。
在凡境的时候燕枝经常听到身边这些人说起一句话,说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想来这句话对于修真界也同样适用,人越多的地方,越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世态,也更可能有奇遇在其中发生。
云阳城是个好地方,风景秀丽,这皆是往日的燕枝没有发现的。
往日燕枝来去匆匆,早年刚来宗门的时候她总是拼了命地到处做任务,那时候经常路过云阳城,也在其中穿梭过好几回,但从未注意过周遭究竟是什么景色,路上又有什么样的楼阁。
所以尽管来过数次,如今燕枝再看街道两旁,倒觉得甚至有些陌生了。
不过陌生也好,陌生便能权当它是个完全新鲜没来过的地方,有许多新体会。
*
燕枝拉着殷昼的衣袖,两人在街道上穿行,看上去竟然颇有些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她也不像是往常一般总是揣着心事,走的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同身边的殷昼说些闲话。
殷昼看着她生动活泼的面孔,忍不住抿出一丝笑意。
似乎离开了那些永远只充斥着修炼的场合,她身上展露出的新鲜活泼气息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人应该露出的。
想想也是,她如今年纪轻轻的,也还是个尚且爱慕新鲜的小娘子,若是出生在修真世家,她这样好的天赋和修为,恐怕早已经被捧成了掌上明珠。
没人催着她一定要做什么事情,也没人要求她一定要完成如何样的成就,只希望她能够在这尚且青春的年华里大肆享受自己的快乐——修仙路太长,若有条件,也不是很需要那样逼着自己每一步都在不停前行。
不过她是吃着苦长大的,也并未享受过那些快活,故而那些新鲜与鲜艳似乎离她太远,只是偶尔才会浮现。
于是殷昼悄悄地将手垂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从外头拉住了燕枝的衣袖。
不过其实两人的手已经在衣袖之中交叠。
他的手一直很凉,燕枝下意识反手又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从身旁的小摊上随手拿起一个狐狸面具。
这街道两旁的小摊上售卖的基本都是一些低阶的法宝,不过要是说是法宝其实也不对,这些小玩意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大约只是有一些灵气,看上去模样有些新鲜可爱,做个玩具罢了。
这狐狸面具看上去做得有些粗糙,但胜在颜色新鲜讨巧,燕枝随手拿了起来,往身边人的面前比划比划,说道:“我还有个问题还没问过你呢。看到这面具,我忽然想起来我与你初识的时候,那时候你就戴着帷帽,之后与我同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似乎也一直喜欢戴着帷帽,为何如此?”
殷昼笑了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只是早已经习惯了如此,也不仅仅是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习惯戴着帷帽,我与不大相熟的人见面的时候也一贯如此。”
燕枝“噢”了一声,也是笑着问道:“只是一直戴着帷帽,会不会觉得有些死板,有没有想过使用面具之类的东西?”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亮晶晶的。
殷昼很喜欢看到她这般鲜活的模样,故而也顺着她的话茬子说:“倒也称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帷帽要方便一些,也不容易被人碰掉,面具若是被从脸上碰掉,那就总觉得有些麻烦。”
燕枝便问:“何出此言?我大约是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你恐怕不大喜欢让旁人瞧见你长什么模样。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太过闭月羞花,叫旁人看了自相行惭,怕旁人羞愧而死?”
这话就显然是玩笑了,燕枝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弯弯的。
燕枝开的玩笑不多,一大半都是在和他一块儿的时候说的。
殷昼的唇角勾了勾,情不自禁地捏了她的手指一把,这才说道:“这还真被你说对了,真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会叫旁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含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燕枝觉得显然是个玩笑。
故而燕枝大笑起来:“你这样说倒真是叫我觉得好奇起来,为何旁人见了你的容貌就一定要付出性命的代价,怎么,你的容貌瞧不得?”
殷昼就一本正经:“那自然是瞧不得的,瞧了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