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将石屋的门打开,沉重的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
但这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屋中之人的任何波动。
燕枝打眼去看,只见石屋的地上正坐着一个男子。
他满头头发蓬乱无比,衣裳也灰尘扑扑的,须发混乱,正一个人坐在地上,也不知在干什么。
燕枝往前走了两步,便瞧见他的眼神十分木然,一直盯着地上的一幅图案看。
不知他是在看那图案,还是在发呆,总之一行人过来引起这般大的声响,他都好似浑然没有听见一般。
于是长老便唤他的名字:“曳河。”
但他就好似过耳旁风一般,完全没有理会。
长老见到曳河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想到段天刀的死,长老一身的火气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叹息。
他再次说道:“曳河,你师尊陨落了。”
他们都是早年跟随段天刀南征北战的元老,一同出入死亡之海,阻挡诅咒蔓延,是交情过命的兄弟。这一次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历练探险,毕竟城主那般老顽童心性,想出去玩玩也正常,可没想到城主却是一去不回。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悲痛无比,不禁悲从中来,滚下热泪。
却没想到曳河连头也没有抬。
他冷淡说道:“我早就说过,他如果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迟早会死,只是这一天他自己预料不到,也从不相信。。”
曳河的语气之冷淡,就好像陨落的并不是他师尊,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普通人一般。
“你!曳河,你的良心呢?死的人是你师尊!!!他这么多年悉心教导你,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莫凡长老大怒,脸色都被曳河的话气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曳河。
他如果不是打不过曳河,此时就直接冲上去将这个混小子打一顿了。
死的不是别人,是他如同亲父一般的师尊啊!
他怎能如此冷情冷血!
莫凡长老甚至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老,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可赔不起。”
曳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语调淡淡,永远都只这么看着地上的图案,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如他眼前的这幅图案重要。
正当莫凡想继续呵斥曳河时,另一位名叫白常的长老怒道:“还和他说什么,都是段天刀宠坏了他,要我说就应该打一顿,他这样的人,比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不如,怎能担当城主之位!他想当城主,可得先过了我这关!”
几个长老正在那儿义愤填膺,曳河此时却突然站了起来:“老头,火气那么暴躁,说得好像你很能打似的。”
曳河也不管自己这话把几个长老气得面红脖子粗,他自顾自地伸了一个懒腰后,也不管自己那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转身看向大家,目光平平,神色淡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大概已经猜测到了,段老头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瞎猜了,早在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算到了。”
曳河说完,又看向燕枝三人:“见过几位道友,段老头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更改不得,多说无益。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看看这美妙绝伦的阵法?”
燕枝等人有些疑惑,曳河的形象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但从他的言语中又让人觉得他是一位未卜先知的高人——但他的一举一动,言行等等的又十分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段天刀的死。
按说,他若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段天刀就是再愚昧地爱徒如命,也不至于将天人之城交到他的手上;
可要说他是个孝顺徒弟,看他目前这般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像。
哪有自己的师尊死了,心中没有半分伤痛,反正还说自己早已经算到,甚至邀请几个外人来同自己一块儿看阵法的?
只能说是,痴儿。
师尊逝世,便是她也……
燕枝心中种种感慨,但是想到这里,的她脑海之中模糊一动,竟是觉得古怪起来。
她也怎么?
为何她会下意识地觉得她自己也如何如何?
燕枝想了想,又觉得没甚头绪。
不过如今也不应当在意这些,更要紧的是这曳河和已经死去的段天刀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且燕枝还真的挺好奇,曳河口中那美妙绝伦的阵法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就是地上那不规则的奇怪图案?
他对着这图案能看这样久,燕枝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
燕枝觉得他恐怕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进入他的世界里,可能压根无法与他沟通。
故而燕枝便说道:“可以试着看看。”
果然,一听到燕枝说她可以试着看看,曳河的目光就变了,他立即高兴起来,说道:“这就好!终于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看看阵法,我叫曳河,因为沉浸在阵法中太久了,所以才显得有些邋遢,几位道友稍等我片刻。”
也许是因为终于觉得有人能够与自己沟通,原本目光显得十分无神的曳河这会儿明显有了许多神采。
他还是不搭理那几个长老,反倒自己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走到石屋的内间去了。
见他如此,莫凡长老虽然还是有些不悦,却显然震惊非常。
他道:“曳河已经许久不曾与人这般和颜悦色地说话了,更不曾收拾自己,想必几位是当真叫曳河喜欢。”
燕枝耸耸肩,心中却想,只是他们没有对症下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