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既没,大道又会再创新道,生生不息。
而在燕枝打破烛九阴面具之中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壁垒,使得灵气复苏之后,修炼大抵不会如同从前一般困难,便是为着日后慢慢都会丰盈起来的种种资源,想必成仙者都会比从前多不知多少,当年燕枝不曾见到过的盛景,如今也会一一再现。
那所谓的“大道断绝”,如今终于不会再像一柄时刻悬挂在所有修真者头上的利剑一般,叫所有人心惊胆战。
旧神时代虽已落幕,但从她一剑断天道,继任最后一尊旧神真位之始,便已经为新神斩开新篇章——她确实是为最后一尊旧神时代的神女,却也是她这一剑斩出的新神纪第一尊真神。
修真坦途,从燕枝横天一剑,湮灭天道,再塑新界之始,又可踏入新的纪元,再造新神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青史留名。
她揉了揉自己尚且有些疼痛的虎口,忍不住笑了起来,豁然转过身来,看着身侧的殷昼,道:“总算是了了!可以回去好好睡它个三天三夜!”
她的马尾划过高高的弧线,殷昼经不住伸手轻轻一抓。
柔顺的青丝从他的指尖划了过去,青衣翩飞,她的背影瞧上去倒还有几分孩童的欢喜雀跃。
听到她口中的话还是这般不拘一格,殷昼忍不住抿了个笑,摇了摇头。
她有此功,便已经必是青史之中再难忘却的人,往后千般书册,必不会忘记她气吞山河的横天一剑——天地之中最后一位旧神之位,新纪元之始第一尊新神,任是随便换个旁人,这会儿恐怕都兴奋地说不出话来。
她倒好,已然问鼎巅峰,第一件事不是去给自己开宗立派,亦或者是修堂立庙,反倒想要和个凡人似的,回去好好睡一觉。
但转念一想,殷昼倒也瞬间释然——人人其实都是凡人,有那奇怪的优越感有何意义?
他追上了燕枝的身影,顺口接道:“我也一同。”
没想到惹得那少女脸颊绯红,啐他一口:“你想的倒美!你回你自己洞府睡去!”
殷昼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脸红什么。
他原本并无此意,但燕枝既然主动提起,他倒想起来另外一桩大事儿来了。
他伸手去捞燕枝的手,燕枝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停了,还反手握住他的手。
于是殷昼便道:“如今诸事已了,师姐答应我的事情何时能了?”
燕枝不知道这只白切黑的汤圆儿心里又在想什么坏东西,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应了他什么,便道:“我几时答应了你什么?”
“当年师姐在千钧一发之际,曾许我盛世红妆。”
殷昼这等话说起来真是信手拈来,丝毫不觉得脸红。
反正他喊师姐也喊惯了,倒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喊得不对。
燕枝头上浮起一个硕大的问号:“我几时说了?”
“当年在忘川河畔,你曾许诺过的,否则我何苦这般在你身后追了你两世?”
如今事事都已了,那些过往不曾言明的事情,殷昼也如同担子一般放下,皆可言之于口了。
燕枝大抵还是有些记不得的——她确实是觉得隐隐约约能够想起来一些事情,但大多都混杂的很,她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反而有些恍惚了。
“师姐记不得了,好叫我伤心。”
殷昼立即做出哀哀切切的模样来。
燕枝真是把哄这小白脸刻进肺里了,下一秒就习惯性地说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殷昼便立即笑靥如花:“那几时能嫁我?”
燕枝差点被自己一口气没上来呛死。
她立即道:“……这,这……如今……”
殷昼与她认识这许多年了,还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如今天道已了,诸神已飞升,新界也已经再造,师姐还能再想出什么拖延时间的法子?”
殷昼也不着急,等了这千百八年了,他要再急这一时,他怕不是会被自己急死。
“这……”
燕枝有些心虚地抚了抚自己腰间的太玄。
于是殷昼贴心地为她补上新的理由:“是不是太玄的剑灵还未生,你醉心剑道,无心男女之事?”
燕枝瞬间打蛇上棍,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也壮,道:“确实如此!”
殷昼失笑:“剑灵我算你将将十年便可养出来,可还有什么别的由头?你一道都说了,我一并给你算了好了。”
燕枝便还真想了起来。
“太玄生了剑灵之后,我要再去剑冢一次。天道一死,它曾沾染过的那些人和物都无一幸免。夜无心本就是得益于天道帮忙才得了无皇,如今她跟着烟消云散,无皇便又会回到剑冢之中,当年不曾取无皇,是不想夺人机缘。但如今无皇在我面前,我还是要去的。不过剑冢无迹可寻,怕是又要百年。”
“嗯,有理,算你百年。”
“我母亲身子不好,如今纵使回了齐家,身子也不见得能大好,我还要去等五十年后再开的凌云秘境,取一朵忘忧萱草来为我母亲养元神。”
“嗯,有理,算你五十年。”
“我大师妹如今剑道才将将走上正途,不曾有一柄有名的本命剑,不如去昆仑寻如岚,问问他可否开开昆仑的剑冢给我,让我为师妹寻剑?”
昆仑剑冢百年一开,前两年才开过一回,又是近百年。
“嗯,有理,算你百年。”
“我……”
这这那那,燕枝也不知道林林总总说了多少,也亏得殷昼沉得住气,一点点陪着她算,便是陪她算到什么自己哪年哪月养的小猫小狗生到第几胎也不曾变脸,到最后居然算出一个四万八千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