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波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师妹回来了,十五年了,她终於想起要回来了。还带了个女儿回来。
那应该不是师兄的女儿。师兄虽然很喜欢师妹,跟她很亲密,但一直对她规规矩矩的,恪守着君子这礼,没做出半点不雅之举。就算自己对师妹再亲密再暧昧,他也从未生气,更没有刻意地对师妹献媚讨好半分。
他这种人不会在没有娶师妹之前先占有她的身体。而师妹单纯无邪,自己百般you惑她都不解风情,更不可能与人有染。所以这个孩子绝对是她与其它人所生。
她爱上了别人吗?在他和师兄都负了她之后,她又遇到了让她情愿下嫁的男人?
十五年都没有回来过,她怎么会突然想起回来的?独自带着女儿回来。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我该去见她吗?
她想见的又是谁?见了又能如何?她已为人妻为人母,而我更是几十个孩子的父亲,几百个女人的丈夫。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比比谁的孩子更讨人喜欢?说说这些年各自都是怎么过的?问问当年的她究竟更爱谁?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狠心,让他们等了她这么多年?等到心灰意冷,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时她才回来。
她还回来做什么呢?让他就这样忘记她,永远不再想起她不好吗?没有她,他这些年纵情声色,玩弄权势,不知道过得多潇洒快活呢!
除了皇帝,他是天下权势最大的人,最富有的人。拥有美人最多的人。他的酒楼,妓院,赌场,杀手,女人满天下。哪里都有他的人,他的物。
他几乎就是天下的主宰者。孤独的王者,没有一个女人能与他站到同一高度。皇帝至少还有个皇后共享江山,而他只有一群匍匐在他脚下的女人。
十五年了,师妹三十三岁了。她是已经红颜老去还是风韵犹存?她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娇美如花的少女了。
或许如今的她早已美貌不再,坠肉满身了。跟他那些生过孩子的女人一样,满脸褐斑,皮肤松弛,身形雍肿不堪。
这样的师妹他还要去见她吗?让现实的她去破坏自己心中完美的她吗?
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大街上。街上的行人都在看他。像他这样风神俊朗的男人到哪里都会引起哄动的。无谓地一笑,凌寒波继续前行。路人行人纷纷避让。与他一比,人人自惭形秽。怎么敢靠近?
前面一辆铜制的大马车停在路中间,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轻裘的高挑女子。
她孤傲的背影让他想起一个女人,他的师妹。只是师妹喜欢艳丽的衣裳,她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从不蒙面。而这个女人不但戴了面纱,还戴了头纱。
他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武功很高深。
凌寒波跟了上去,想一探这个女人的底细。女人似乎发现了他的跟踪,在僻静处停了下来。却背对着凌寒波,丝毫不担心他偷袭她。她对自已的武功如此自信?
“不知阁下有何见教?”女人动听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听过,凌寒波疑或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以她的武功而言根本不用穿狐裘,而且这个天气并不太冷,就是平常人也早不穿狐裘了。她是为了什么呢?看她的打扮和衣服的料子并不是这里的人,她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她会是什么人呢?为什么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女人失去了耐性,骤然转身,一支暗器袭来。凌寒波伸出两指夹住了它。
这暗器竟是一支玉花。一支郁金香花簪。是那枝他和师兄一起雕琢了半个月的郁金香花簪。是师妹的贴身之物。
凌寒波难以至信地擡头看向那个女人。女人也正看着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这双眼睛这眉毛他不会认错,那是师妹的眼睛。那是一双下下少有的凤眼。她的眉毛离眼睛很近,很漂亮。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一个女人的眉目有师妹那么美的。
她就是他的师妹,她就是郁金香!
郁金香绕着细丝的手指一扯,玉花飞出凌寒波手中,回到郁金香的袖中。郁金香转向一边,“多年不见,二师兄风采不减当年,还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凌寒波上前几步,郁金香也上前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多年不见,师妹为何如此厌恶师兄?连靠得近些也不肯?”凌寒波有淡淡怒意。
“师兄多疑了,小妹只是不习惯与人靠近而已。并非厌恶师兄。”郁金香淡淡的说道,声音平静无波。似乎什么人什么事也激不起她半点兴趣。
“师妹为何要穿狐裘?又为何这身打扮?”
“小妹的女儿天生畏寒,又十分排斥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她穿狐裘,戴头纱面纱,小妹便也跟着穿狐裘戴头纱面纱了。”
“师妹还真是疼爱女儿!”凌寒波再次走近郁金香,“师妹能对师兄摘下你的面纱吗?”
郁金香再次退开,“小妹无颜见人。这面纱已经戴了十三年了,从未在人前摘下过。还请二师兄谅解。” “若是师兄一定要看呢?”他想见到她的脸,想看看她似乎和以前一样美貌无双。她的眉眼给了他希望。她应该和从前一样美。
郁金香眼神渐冷,碧罗出袖,“那就要看看二师兄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师妹要对师兄出手?”凌寒波难以至信。 “是二师兄要对小妹出手。二师兄若不勉强小妹,小妹绝不会与二师兄动手。”郁金香眉目间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柔与娇媚,有的只是冷冽地杀气。她说得很清楚,谁勉强她,她都会与他一较高下。
“既然师妹对自己的武功如此自负,师兄倒是想领教一二。”
凌寒波一掌击出,郁金香出掌相迎。二人各自退开。郁金香后退七步,凌寒波后退八步。这一掌各自都全力以付,想让对方屈服。
“十五年不见,师妹的内力深厚了不了啊。都在师兄之上了。看来师妹对武功的热情不减反增,十分用功啊!”凌寒波十分不爽。师妹的内力一直远在他之下,多年之后,师妹竟然超越了他。这让他很耻辱!
“不是小妹勤奋用功,是二师兄事务烦忙,兴趣广泛,疏於练功而已。”郁金香淡淡嘲讽。
“师妹是在吃醋?因为我的那些女人?”凌寒波轻挑的笑着。她还在意他,为他的风流多情而生气?
“有人这么评价我们师兄妹三人:大师兄是天下最痴情最专情的男人;二师兄是天下最多情最柔情的男人;小妹是天下最无情最冷情的女人。二师兄怎么看?”郁金香看向凌寒波。
略一思量,凌寒波道:“大师兄确实是天下最痴情最专情的男人。我倒不一定是天下最多情最柔情的男人。比我多情的男人并不少,我对女人也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柔情。”
只要惹他不高兴,无论男人女人,下场都是一样的凄惨。柔情只是他的一面而已。
凌寒波看了看郁金香,道:“师妹是有些无情,但还算不上天下最无情最冷情的人。像师妹这样疼爱女儿的人怎么会是无情冷情的女人呢?”
郁金香冷哼一声“女儿是小妹的一切,疼她爱她是我唯一想做的事。不像师兄你,孩子只是你纵欲的产物,你对他们没有半点怜爱。甚至不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你不配为人父。你没有尽到过一点作父亲的责任。”
“师妹是站在女人角度指责我太多情,还是站在母亲的角度指责我没对自己的孩子好?”
“多情便是无情,无情便是专情。师兄对太多的女子动情,你的多情对她们来说不是爱,是伤害。你在无情地伤害她们。你短暂地亲怜蜜爱后,带给她们的是无尽的痛苦。二师兄你才是这天下最冷酷无情的男人!小妹为那些可悲的女人叹惜,遇到二师兄,是她们今生最不幸的事。”郁金香转过头,似乎觉得多看一眼便会污了她的眼。
凌寒波呆呆地看着郁金香,不敢相信这种伤人的话会是那个自小敬爱他的师妹说的。她真的这样看待他?
“师妹,你变了,你真的是我的师妹郁金香吗?”凌寒波疑惑地问。
“二师兄,我们都变了。隔了十五年,再见面,你我都恍如隔世。你不再是你,我也早已不再是我了。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郁金香依旧冷漠,“小妹出来很久了,我的女儿该着急了。就此别过。”
看着郁金香渐渐远去的背影,凌寒波喃喃道:“是啊,十五年不见,你我都恍如隔世。这真的是你吗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