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罗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那般悠闲自在。她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早上天微微亮时便要起床梳洗。然后去织房织布,一个时辰后回来吃早饭。吃饭半个时辰,吃完了早饭便去绣房绣一个半时辰。感到疲惫的话她会去乐坊跟舞姬们跳半个时辰的舞,不觉得累时她就去给花浇水,锄草。午饭照样半个时辰,下午有一个时辰织布,一个时辰绣花。
每一天她都要用半个时辰在晨妆上。试衣服,梳头发,贴花钿,戴饰物。每一样她都做得很仔细,很认真。她认为女子应该注重仪表,不一定要打扮得多华美精致,但一定要用心妆扮,做到毫无暇疵。
她有很多漂亮的饰物,都是白羽飞送的。别人也有送过,她都推辞不受。实在推不掉的,她都收在一个箱子中,一次也没有用过,打算以后再转送别人。
今天她的妆扮很简单,但很雅致:两支花钗固定头发,一对珍珠耳环,一支白玉镯子而已。腰间也只佩了一只玉蝴蝶。
白罗几乎天天都妆扮得很简单,因为白羽飞很少时间在家。只有白羽飞在家时,她才会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女为悦已者容。她只愿让他一人看到自己的美艳。她能有多美,她只肯让她心上的人儿知道!
提着裙摆,白罗轻盈地走进织房。她依旧是来得最早的一个。白罗拿起玉梭熟练地织起布来。这个玉梭是白羽飞在百花山学艺时抽空为她打磨的。红红的檀木中镶嵌着两块绿绿的玉石。自从得了这玉梭,白罗再没用过别的梭子。
白罗现在织的这匹布叫流云锦,流云锦织起来十分覆杂,繁琐,目前为止世上只有她和她的师父——出宫的宫廷织女沈月色能织出流云锦。沈月色要三个月才能织出一匹流云锦,而白罗只需要两个月。沈月色一天织四个时辰,而白罗每天只织两个时辰!
白罗一边盯着流云锦手脚不歇,一边舒展歌喉。
“若耶溪畔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飞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马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这是一首描写采莲少女爱恋岸边游玩的少年郎的诗,诗的前半段轻快采欢愉,后半段带着淡淡的伤心失落。
“不知你这采莲的小姑娘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在这儿独自断肠?”一个醇厚的男音响起。
白罗回头,不知什么时候门边站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这个笑得满面春风的人不正是她的心上人白羽飞吗?
白罗放下玉梭,奔入白羽飞怀中。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伤心了好一阵呢。
白羽飞抱着白罗坐好,“我不告诉你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今天是白羽飞遇到白罗的日子,十六年前的今天他在乱石堆中发现了襁褓中的白罗,把她带回了明霞山庄。白羽飞把相遇的这一天定作白罗的生日。
白罗注意到白羽飞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脏污。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早点回来而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的路。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回来。白罗很心疼。拉着白羽飞回到房中,亲自打了水给他梳洗。
白羽飞坐到白罗的妆镜前,白罗拿着自己的梳子站在他身后为他梳理青丝。
“又赶了一夜路吧!晚一点回来也没关系的。”
“为了一睹美人织锦时的风采,赶一夜路又算得了什么?”
白罗纤指戳了一下白羽飞的头,娇嗔:“羽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了?”
白羽飞回头伸手在白罗脸上摸了一把,“美人真是娇嫩。让人垂涎三尺啊!”
白罗并未对耍无赖的白羽飞生气,反而一副害羞的样子,故作娇媚地说:“承蒙公子不弃,就将白罗娶回家中吧!”
白羽飞故作可惜叹:“天不开眼,未能早遇美人。小生命苦,家中已有河东妻。万不敢娶姑娘回家,让姑娘跟小生一起受苦啊!”
白罗笑得花枝招展,美不可言。她一向拘谨丶矜持甚少开怀一笑。这一笑,看得白羽飞都呆了。太美了。尽管白羽飞对白罗很熟悉,他一直知道他的白罗有多美,但还是被她的笑容所迷惑了。
见白羽飞用这种痴迷的眼神看她,白罗有些羞涩:“别看了,还在给你梳头呢。快转过去。”
白羽飞转了过去。白罗轻柔地梳着,嘴角一直含着笑。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对着自己发痴发傻呢?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容貌得到心上人的喜欢钟爱呢?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就十六年了。今天你就满十七岁了。”
什么十七,是十八了。”
“你今天才满十七周岁!你呀,老爱说虚岁。女子不都怕老吗?你怎么还故意把自己说大一岁呢?”
“在娘胎的时候本来就该算一岁的。我一直都是这么算的啊!”
白羽飞笑笑,“你是一直这么给自己算的。对别人你可不是这么算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年长你七岁,跟我有距离。才故意把自己说大一岁?”
被人说中心事,白罗有点恼“谁说我们有距离?我们心心相通,两心相印,怎么会有距离?”
白羽飞地弟弟白云飞曾对她说,他的哥哥比她年长太多,他不适合她。白云飞只比她大三岁,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比他哥哥适合她。白罗很是生气,从此故意把自己的年龄说大一岁。也再不肯跟白云飞多说一句话。
“不用理会别人的说法,想法,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快乐就好。无论我们相差几岁,只要我真心对你,你也真心对我就好。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他们爱说什么由他们去。”
白罗点头答应。
梳好头后,白罗见白羽飞的衣服破了一个小口子。便说:“前些天,我给你做了件新衣服。我拿给你穿上吧。若是不合适我好马上改。”
“你给我做的衣服哪一件都很合适!”
白羽飞的衣服几乎都是白罗织的布料,都是白罗一人裁剪,缝制,熨烫的。他的鞋袜也大多都是白罗所做。白羽飞看过她织布,缝纫,知道她的辛苦,一直很爱惜她给他做的一切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