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郁美想到凌冰的房间去看看。郁金香说是有话要对她说,强行把她抱走了。
凌冰简单地洗漱后,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索着秋枫对他说的话。原来他真的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难怪他长得即不母亲又不像父亲!难怪他的父亲一直不喜欢他,因为他在替别养儿子!难怪他的母亲不喜欢他,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抛弃了她!“弃”即指他的生父弃了他的母亲,又指他的母亲弃了他!
他的父亲叫凌寒波,是师父的师弟,是小师叔的师兄。因为一件往事,他们断绝来往十五年来了。
秋枫给他看了十几年前萧文绮写给凌寒波和秋枫的信,足足有十几封。从她发现怀孕开始一直到凌冰三岁时,每隔几个月,她便会寄一封信来。若不是他认得自己母亲的字迹,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一封封沾满血泪的信是她写的。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原来她是那样爱着他的生父!爱到被迫另嫁他人后,还坚持生下他的孩子,希望他能看在孩子面上回心转意!
他的父亲没能如他母亲期望般回心转意。秋枫没有说更多关於他父亲的事,说是要让他自己去了解他的父亲。秋枫给他看了十多年前的一副画像。在栩栩如生的画相中,他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父亲。那个身穿着白衣手抚七弦琴的风雅少年就是他的父亲。那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吹萧少年就是如今的秋枫,不仔细看是认不出来的。因为秋枫要比当年苍老太多。凌冰不知道他的生父是否也和他的师父一样霜染鬓边?
那副画中还有一个绝美的红衣少女在翩翩起舞。她的模样和郁美很相似,那是郁美的母亲郁金香。她站在凌寒波和秋枫之间,忘情地舞动着。凌寒波和秋枫虽然各自抚琴吹箫伴奏,可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凌冰明白,他的父亲是喜欢郁金香的。所心他才把她画得那么传神!这画中的郁金香和秋枫都是凌寒波画的。凌寒波的相则是秋枫画的。
凌冰抚着寒玉佩,想像着他的生父曾经也这样抚弄过这块玉佩。
“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冰,水为之而寒於水。”他真的能青出於蓝吗?师父给他取这名字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吗?师父希望他什么地方胜过他的父亲呢?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父亲不肯回心转意呢?想起秋枫让他明天一早去他房间,他要亲自传授他武功心法。要是睡不好,又怎么有精力学武功?凌冰拉上被子盖住处头,静下心来,准备睡个好觉。
郁美被母亲强行抱走很是不高兴,一进屋子,她就一把掀开了郁金香的面具“大家都没戴面具,你一个人戴着多难看。还是摘了好!”
郁金香摘下了头上的头纱,又摘去了郁美的头纱和抹额,轻轻抚摸着她额上的胎记,幽怨的说:“美儿,娘希望你这一生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人,永远不被任何人伤害。”
郁美抱着郁金香,“娘又想起了他吗?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忘记他,当作世上没有这个人吗?娘不是说我们忘记他就是对他最大的报覆吗?”
“是,让他永远找不到我们,让他一个人孤寂地呆在金壁辉煌的宫殿是对他最大的报覆。今生今世我们都不见他!他对女不慈,对妻不忠,对爱不贞,对神不敬,他活该永远活在地狱之中。”
郁美皱起了眉,她恨那个人。是他害死她最亲的人,是他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孤寂的孩子,无父无母的孩子。她恨的还有自己额上的这块胎记!若是没有它,她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既不是妖孽也不是天神。
“娘,我真的是神而不是妖吗?”郁美抚着额上的有凸感的胎记问道。
“你是神!你从来都不是妖。神有神威,凡人冒犯神才会受到惩罚。”郁金香坚定地说道。
“娘,我想把血珠送给凌冰可以吗?”郁美一直想着送什么东西给凌冰才好,她要送自然得送别人都没有的东西,所以她想到了血珠。
郁金香不忍拒绝郁美的一脸期待,告戒:“你可以送一颗给他,但要说这是娘制的丹药,知道吗?”
“我知道的娘,我是不会把自己的密秘说出去的。娘,你要送什么见面礼给他啊?你是长辈可不能不给!”
“你可知道你秋叔叔为何要给林弃取名凌冰吗?”郁金香冷笑着问。
“知道啊,不就是希望他青出於蓝吗?”
“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由父母所取,就算是师父也不能更改。你不好奇林弃为什么要同意改名换姓吗?”
“原来名字是不能随意改的啊!那林哥哥为什么要同意呢?”
“因为他本来就不姓林,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他是你二师伯凌寒波的儿子。”
“娘是怎么知道他是凌师伯的儿子的?”
郁金香笑得更是清冷了“是你秋叔叔告诉娘的。他给林弃改名为凌冰,字寒玉。冰,水为之而寒於水。他就是凌寒波的儿子!凌冰今年十四岁了。在十五年前,你秋叔叔就知道了你二师伯与凌冰母亲私通的事。否则他怎么能肯定凌冰是你二师伯的儿子。可是他一直瞒着娘,看着娘被你二师伯欺骗。他瞒着娘喜欢上了别人,要娶别人为妻。这就是男人的爱!用欺骗和谎言纺织出来的虚假的爱!美儿啊,你要记住:情爱是这世间最伤人的东西,虚假的表相下是最残酷的真相!”
郁美的笑容僵在脸上,凌冰是二师伯的儿子?秋叔叔有那么多事瞒着娘?为什么婆婆还让自己在娘面前为秋叔叔说好话呢?
“秋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娘?他不是在这百花山上等了娘十年吗?难道他不喜欢娘?”
“娘也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说喜欢季晓月要娶她为妻,为何又要退婚,还任由她在洗尘庵中一呆就是十五年。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二师兄暗中与人私通,却不拆穿他,任由他欺骗娘。他不肯说,娘也不想再问了。娘有美儿陪着,这后半生远离人世情爱,自由自在的活着,岂不是更好?”郁金香抱着郁美的头,轻轻抚摸着。
郁美想了一会儿,拉着郁金香的衣服说:“凌师伯欺骗了娘,他不好,我们不喜欢他。但是凌冰并没有欺骗过我们,他自己原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世。娘你还是得给他见面礼的。”
原来他那么不高兴,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我们都是被父亲遗弃的孩子!
“美儿希望娘送什么见面礼给他?”
“娘不如帮他打通筋脉,让他练起武功来事半功倍吧!”
“看来你对他很上心啊?帮他打通筋脉,那得耗费娘多少内力啊?”
郁美抱着郁金香的胳膊撒娇:“娘,你帮他嘛。他练好了武功,也能替你保护我啊!你不是一直想着找几个可以保护我的人吗?”
“你认为凌冰是个可以保护你的人?”
“当然啊,他要是有一身高强的武功,肯定能保护我的!”
“他有没有能力保护你是一回事,他会不会保护你是另一回事。你怎么能确信他有了能力就会保护你呢?”
“他有能力保护我为什么不保护我呢?”郁美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他有他的家人,有他朋友,将来还会有他的妻子儿女。你凭什么认为他不去保护他的家人妻儿而来保护你?你是他什么人?”郁金香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残酷地逼问着。
“我们是师兄妹!我不让他娶妻,他得一直陪着我!我也一直陪着他。他不娶,我也不嫁不行吗?”郁美被逼得有些生气。
“你有问过他吗?你愿意一直陪着他,他愿意一直陪着你吗?他不是娘要找的人,娘要找的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人。”
“可娘你不是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吗?娘又要到哪里去找那能永远陪着我的人呢?”
郁金香无语,她是这么说过。